“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虞渊迅速起身伸出双手,激动到想与她握手,一副视倪司文为知己的样子。宋维桢和倪司文同时盯住了他的双手,摄于两道目光之下,虞渊只好悻悻地将手收回来。
“赞同的话你可以鼓掌。”
见他的手有些尴尬地收回去,倪司文说道。
虞渊还真的两手一合,鼓起掌来。
“啪、啪、啪。”
宋维桢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是哪儿来的智障······
“倪小姐的见解······很独特。”宋维桢想不出更为贴切的夸奖词语,他觉得倪司文很适合自己的专业。虞渊自诩是和宋维桢穿过一条开裆裤的兄弟,他那点心思怎会逃过虞渊的雷达。立马笑脸盈盈:“我们宋教授可是不轻易夸人的哦,这说明小姐姐确实优秀,不要谦虚,我们宋教授的意思我知道,他想收你到他门下,当个高徒!”
宋维桢一口茶差点呛到,什么叫收她到门下当个高徒!
闻言,倪司文不以为意:“教授?C刊论文几篇,国家项目有吗?”
“无。”宋维桢诚实回答。
“那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做我的老师?”
倪司文的语气十分不屑,乜他一眼,故意把“我”字咬的很重。气氛陷入尴尬,虞渊想抽自己一耳刮,于是岔开话题道:“既然竹简的大概来历咱们已经知道了,那下一步——”
“我的愿望很简单。”倪司文打断他:“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竹简此时就包的好好的放在虞渊旁边的背包里,他下意识把手按在包上。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倪司文的眼神,她装作不经意地往虞渊身边挪了过去:“小哥哥,你知道竹简在哪儿吗?”
猝不及防,虞渊有些慌:“不、不知道啊!”
对面的宋维桢警惕起来,只见倪司文怀疑地问道:“真的不知道啊?”同时,作势往虞渊身边坐过去,见她真的要压过来,万年单身狗虞渊立马慌了。一阵香气逼近,他连往里面座位躲。宋维桢在倪司文伸手之前截住了她:“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谈谈。”
“谈?谈什么?”
本来倪司文是打算趁虞渊注意力转移的时候把背包抢过来,被一旁的宋维桢识破后也没有紧张,自然地收回身子坐到原来的位置。
虞渊松下一口气。
宋维桢开口道:“倪小姐要竹简,我们也需要竹简。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为什么不合作?”
“有道理。”她坐回去,点点头:“我要竹简是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你们也需要竹简······”
“是为什么?”
虞渊被问的一愣,随即回答:“不为什么,还不是那孙子主动找上我们的。说到底,这事它就跟我们没有关系。是那孙子把我们拉上贼船的,你要找也应该找那孙子去!”
倪司文觉得他的垃圾话有点多,转头问宋维桢:“合作的前提不是坦诚吗?”
“我可是把我们家的秘幸都抖了出来,你们可是半个字都没有吐出来。就这样合作,未免有些不公平吧。”
“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虞渊撇撇嘴,望向宋维桢,看他怎么说。
宋维桢答道:“自然,倪小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能回答的我们都会如实回答。”
“就一个问题。”她说:“为什么要竹简?”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虞渊学她说话,刚开口就被怼了回去。
“我要他说。”倪司文指着宋维桢。
被忽然点名的宋维桢微微挑眉:“这个的确说来话长——”
见倪司文面色瞬间不虞,宋维桢连道:“和我的父亲有关,六年前,他在考古工地上失踪了。”
“那天孙新找到我,希望我可以帮忙解读竹简上的文字。里面有一句‘左右楚王’与我父亲收藏的一幅拓本上的话一模一样,所以我怀疑竹简的内容可能与我父亲的失踪有关。”忽略掉具体细节,宋维桢言简意赅。
倪司文听到竹简与他的父亲的失踪有关,露出有些奇怪的神色:“你说,你的父亲在考古工地上失踪了,还是六年前?”
宋维桢颔首,倪司文忽然苦笑道:“巧了,我的父亲也是。”
“什么?”
虞渊和宋维桢同时叫出来,一个声高一个声低。
“不会······是一个地方吧······绥——”虞渊有个大胆的猜测。
宋维桢和倪司文两个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震惊。
“我靠!我这乌鸦嘴!”虞渊轻轻拍了自己嘴一下。
“成,竹简你拿着,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记得告诉我。”倪司文站起身准备离开,想到什么扭过身问宋维桢:“对了,你有微信吗?”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奇怪,这年头还有人没有微信。虞渊纳闷地看着倪司文。
“我昨天刚申请的,咱们加个好友。”说着,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不是。”虞渊赶快凑上来:“小姐姐,你也加我呗,需要水军黑客人肉搜索都可以找我,价格公道,绝对良心!”
倪司文将他凑过来的脑袋扒开:“我扫你吧。”
宋维桢点头,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叮——”的一声,倪司文手机上跳出宋维桢的微信信息。
“维周之桢?”她道:“‘王国克生,维周之祯。’。”
“出自《诗经·文王,你父亲对你的期望很高啊。”
宋维桢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很少有人知道他名字的典故。
虞渊就更为震惊了:“你、你、你怎么知道!”
倪司文收起手机,走了几步转头嫣然一笑:“都说了姐姐可是正儿经老九校的学生。”
讲了半天故事,太阳还悬在当空。倪司文大踏步迈向停在路边的大摩托,戴好头盔,她看见农家乐靠街的窗户里,虞渊和宋维桢都站起来看向她这个方向。隔着一条街,倪司文挥了挥手,引擎声轰鸣,眨眼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成平市郊外是连绵的丘陵,公路蜿蜒在山间,一辆摩托劈开山风。
倪司文耳边有轰鸣声有风啸声还有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仿若来自遥远的山丘和大河。
“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
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文文多背几遍就会记住了。”
“太难了爸爸,为什么要记这些,这么难的东西。”
“因为爸爸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背不会是要吃板子的。”
“我不想吃板子,也不想背。”
“那不行。”
“为什么?”
“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就会明白,有些时候,你是没有选择的。”
倪司文很久以后才明白,父亲话里的含义。
那时候,她只觉得四书五经难背,父亲总逼她做一些她不喜欢的事情。
可是现在,她却无比怀念父亲。
哪怕再听一句他的斥责。
但正如父亲所说,有些时候,你是没有选择的。
眼前大道长远,她没有选择,只能一往直前。
“你说,小姐姐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见倪司文已经走远,虞渊问道。
宋维桢还望着她走的方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