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感，无念，无相……

周围空荡荡，所能触摸到的只有虚无，天空无边无际，无限之大又无限之近，时间空间的概念被全部剥离。

周身仿若无物，只有不断下沉，下坠，朝着无底的深渊不断迈进，却又好似永远被隔离在外。

“我这是在那里？”

虚空中回荡着一道声音。

“我……死了？”

说出这句话的正是林川，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那里，那是他上次接近死亡的时候被俊雄拉扯到的地方。

“传说中的非生非死之地吗？”

他十分想睁开眼，却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够睁眼，就好似大脑传递神经这道命令，却在一股奇特的抑制力压制之下完全无法执行，或者说天地间完全没有一股力来支撑他抬起眼皮。

“那么我究竟意欲何为呢？”

浩荡虚空中，林川发出这种疑问，只是终究没有人回答他。

“你该回去了!”

林川感觉有人推着自己背后，当睁开眼时，只看到挂在天空的圆月。

“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所在？”林川看着自己的双手，十分迷茫，宁素曾经告诉过他那是非生非死之地，万界的禁区，无人知晓究竟在何处。

他这次死亡本就是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不知怎么，他总觉得那处地方对自己有莫名的吸引力。

“死亡果然是一件令人不太舒服的事情。”林川摇头。

黑色的铠甲再次笼罩他的身体，这种黑色比先前更加浓郁。

鬼这种东西，不经历死亡是无法深刻理解的。

后边的流水城，火光冲天，烟雾笼罩天空，里边的情形让人看不真切，只是惨叫声确确实实传到林川耳朵里。

老李曾经觉得这个世道令他很绝望，黑的变成白的，白的消失无踪，他没有办法劝这个世道改正，所以用最激烈的方式来告诉这个世道，你们所选择的东西，我不同意。

林川一直觉得，像老李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他们虽然与自己不认识，但都在用最激烈的方式来与这个时间诀别。

他站立在空中，遥望着整座流水城，整座流水城现在大概有二十万魔物在肆虐，而在其中还混迹着惨叫声。

老实说，对于林川而言，这群人活该，他从一开始就对这群愚昧的民众十分看不惯，只是有时候他更看不惯这个世道而已，这也是为什么当魔物攻城的时候林川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告诉城中居民十天后会发生何事。

“就把这当做对老李的祭奠。”林川心中这般想着。

人类这种生物，没有经历真正的痛苦与磨难就永远不会长记性。

他悄无声息来到城中，瞬间便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

街边的拐角处，一位老人手中拿着一把大砍刀，伤痕累累，只是他那双眼睛好似燃烧着火焰。

“愚蠢!”林川嘴角蹦出两个字。

在他看来老人确实愚蠢，明明已经不是铠甲召唤人了却还与魔物战斗。

轻轻一挥手，老人面前那个魔物灰飞烟灭。

老人抬起头，便看到黑色铠甲站在他旁边。

你来了，他放下砍刀，躺在地上。

“有烟没有？”他看上去十分凄惨，只是嘴角还挂着笑。

林川自然没有烟，但是以他现在的能力弄到一根烟十分简单，所以他花了三秒钟时间为老人递上一根烟。

“咳咳!”老人点上烟猛吸一口，剧烈咳凑，其实他的肺在刚才已经被扎穿了。

“夏仁那个人，比我年轻，实力也比我强，我从心底里是有点嫉妒他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不，现在想来，他或许早已知道，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老人抬头望向天空，感叹道。

“我终究是不如他!”

林川静静站在他旁边没有说话。

“这个世道有时候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不堪，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好的，所谓地好坏其实取决于我们的选择。”他转移目光，望向街道尽头，那是刚才老妇人护着孙儿逃跑的路口。

“往事不可追，回首过往才知道身为铠甲召唤人的我竟过得如此不堪。”

他看上去一些悲伤。

手中一根香烟已经吸完。

“若是说完你就该去死了。”林川说道，老人现在其实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不急不急。”他露出一口老黄牙。

“我年轻时候这么多趣事，不回忆完就死，那多不值。”

本来想要多想会儿父母的老人却发现在自己死之前脑海里全是那个女孩的身影。

“召唤人。”老人忽然紧紧拉住林川的手，他瞪大双眼道：“还请你对这个世道多一点包容，这世间那个人不心向阳光。”

说完之后，老人便松开手，好似刚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川独自离开。

老人则倚在墙角闭上眼睛，在他的脑海中，正和喜欢的姑娘结婚呢。

“若是这世间有后悔药多好!”

……

因为老人的话语，林川不得不重新审视这座城。

老李因为对世道太绝望而自杀，而身后的老人明明经历最痛苦的事却选择用最激烈方式来向这个世道抗争。

正如他所说，所谓地幸福与灾难，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林川在抬头看这座城，总能看到有那老人用身躯护着孩子，有那父母拿着武器冲向魔物，更有年幼的孩子在废墟下哭泣……

“哈哈哈……”林川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这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而已……”他仰望天空好似在与整个天地对峙一般。

良久之后，林川骤然收住笑声。

“我原谅你们了。”他对着流水城说道。

“如来禁剑!”

随着林川一句话开始，从流水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升起红色的天幕，在一瞬间将整座城笼罩。

城中开始下起红色的雨水。

远方的战争领主感觉到雨水的一刹那下意识要逃走。

不知名小出租屋中，魔王皱起眉头。

“梦幻泡影!”

随着林川最后四个字落下，雨水开始洒向流水城。

那些雨水溅到魔物身体上瞬间变成密密麻麻的剑意，一遍又一遍穿透着他们的身体。

时间在这一刹那停止流动，当着一刹那过后，整座流水城除了魔王再也没有另一个魔物了。

……

“你杀掉他我会很困扰的!”林川站在屋子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