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的长剑横扫而来，蒂尔没有后撤反而前扑，在剑尖就要触及到祂腐烂的脸颊之前，韩山眼前一花。

只见蒂尔的脸被长剑割开，切口处逸散出腐烂的汁液，就像是一个把污水作为馅料的马卡龙蛋糕。祂的本体则在韩山背后出现，猩红触须直刺而来。

祂本可以远远操控北方的魔龙·赞】进行攻击，但是祂选择了更残忍的方式，这一下如果打实了，韩山会立刻失去所有战斗力。

韩山被击碎了。

不是肉体上的四分五裂，而是在触须触碰到身体的那一瞬间，他的血肉之躯突然改变了性质，化作点点星光，四散而开，又在不远处聚合。

英魂武身。

特性一：灵界虚光】。

蒂耳向后退去，这次是韩山在进攻，祂在闪避——因为祂只是疯了，还没有瞎。

那柄星光的长剑在韩山的力量下变长变大，巨剑横贯整个战场，粗略估计都至少有四十国王长度。

韩山竖着横着都能置蒂耳于死地，竖着剑蒂尔能成两片，横着，估计祂就只能变成薄薄一片了。

疯狂的魔力在蒂尔手中涌动，北方的魔龙·赞】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蒂尔的后背一鼓一涌，从黑袍下方涌出了粘稠扭曲的肉块，肉块上又生长出了触手与毒瘤。魔龙大量的肢体重重叠叠，想为主人蒂尔挡下这致命的一击。

韩山面色平静。

特性二·同质崩解】。

在星光长剑触及到肉块的那一瞬间。

它们同化了。

扭曲的躯体在无声的斩击下，化作了温柔的星光。光芒四散开来，有一种特殊的美感。没有撕裂，也没有污血四溅，一切都在寂静中，被无尽的星光同化。

那柄巨剑随着光芒越来越多，竟然进一步变大了，北方的魔龙·赞】发出了痛苦的尖叫，那不是人类的大脑所能理解的声音，但韩山能感觉到那是疯狂的诅咒。

于是韩山开口了。

“叫你吗呢。”他冷冷道。

星光震颤，地面开始融化，然后四处都亮起点点微光。如果有人凝神细看，他会发现那就像天空在地面上的倒影。四处的微光就像是天上的点点繁星。

蒂尔毫无征兆地哀嚎起来，祂身上升腾起黑气，如瀑的肮脏脓液从祂身上流下来。正在进行的法术被强行打断，祂要同时经受灵魂分割与法术反噬的痛苦。

韩山笑了。

“啊呀啊呀，和那个魔怪联系得这么紧密，现在却成了你的索命符。”他微笑着说，眼中却毫无笑意，“很痛苦吧，寄身的魔物被活生生剥离下去。”

地面微微下陷。

巨大的魔物突兀出现在物质世界，北方的魔龙·赞】的本体就是一团海藻似的纠缠不清的触须。它藏身在蒂尔创造出的微型世界中，但现在，它被某种力量给揪了出来。

然后慢慢压扁。

它真的在变小，变平，魔物飞速扭动显然极度痛苦。嘶鸣声响了起来，蒂尔身体一抖，那声音来自上方，而且随着魔物体型缩小，声音越来越飘渺，就像它在不断上升。

特性三·天幕坠落】。

北方的魔龙·赞】最终消失在了视野里，地面上的星辉也慢慢变弱。天空的投影再次模糊，把世界还给了物质守则。

战场上的火焰不知何时都沉寂了下去，蒂尔沉默地立在原地，右手紧紧攥住胸口。

“我没有想到。”祂过了好久，才闷声说，“我本来以为一切都会顺利的。”

韩山没有说话。

“很久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蒂尔。”他的语气突然变了，变得女性化。蒂尔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那是娜梅莉娅在借着韩山的身体说话。

“这是最后的告别了吗，姐姐。”蒂尔沙哑地笑了起来。

韩山，不，娜梅莉娅轻轻摇头。

“你的一生，也从未快乐过，蒂尔。”她声音出奇的温柔，“我不同情你，但我理解你。”

蒂尔沉默了一下。

祂缓缓举起双手，疯狂的魔力再一次汇聚了起来，一层层术式构建起来，原理不遵循任何一种已知的学科。那是独属于大群】蒂尔·文迪的力量，人类只要试图理解就有可能陷入疯狂。

很显然，祂不想再说话了，而是要奋起全力，打出决定胜负的一击。

灰黑色的雾气升腾起来，雾气中似乎有狂舞的鬼影，它们身姿扭曲，面容丑陋，跳着不详的舞蹈。

目睹这一幕，韩山只是举起星光长剑。繁星的光芒驱散灰雾，在光芒照耀下，他的身上好像都蒙上了一层微光。

他轻声说：“我们会赢的，娜梅莉娅。”

恍惚间，一双素净的手从他身后身出来，和他一起握住剑柄。

“我知道。”星灵化的娜梅莉娅在韩山耳边轻声说，她半身成为虚影，几乎和韩山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韩山偷偷瞄了她一眼，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算不算负距离接触？”韩山胡思乱想。

娜梅莉娅一巴掌敲在他头上，韩山下意识想躲开，才想起娜梅莉娅虚化之后大概是接触不到自己的。

“啪”一声脆响。

韩山满脸陪笑，就差没说“娘娘您打的真好”。

娜梅莉娅冷哼一声，先把这笔账记了下来。她看向蒂尔，表情微微严肃。

“那应该是亵渎的城邦】。”她说，“很棘手，你有什么办法吗？”

韩山耸耸肩，“我没有攻击的招式了，全是保命的。”

娜梅莉娅斜眼看他，韩山被她盯了一下就破功了。他点头：“办法自然是有。”

“啪”，又挨了一下，“有就赶紧用，装什么呢。”

“莫挨老子。”韩山护住头一脸怒容，看到娜梅莉娅笑语盈盈，不禁又怂了。

“我不行，但是我可以叫人帮忙啊。”他说。

蒂尔的大魔法已经准备到最后阶段，地面开始生长出肉质的灰色花朵。那些鬼影越来越凝实，挣扎着要侵入人间界。

这是大群】从颠倒城中召唤出来的军团，辅以恶毒魔咒的强化，已经可以成为天灾了。

韩山没有惊容，反而淡淡笑了。

“军团，就要用军团打败。”

清爽的风，从不知何处吹拂过来。娜梅莉娅听到了轻轻的马蹄声，与戈甲相撞的金属声音。

她错愕回头，只见一队武装精良的骑士正站在那里，人数足有百人之众，沉默无言，只能听到银白色的战马间或打一声响鼻。

一人一骑越众而出，策马走到韩山的身边，他翻身下马，摘下头盔，韩山大笑着给了他一个豪爽的拥抱。

灰色的斑驳乱发，风尘仆仆面容，横跨脸颊的刀疤。

“嗨，亚当，睡得怎么样。”韩山问。

“相当不错，契约者。”亚当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足够我再为您重逢一次了。”

韩山感到有东西在舔自己的手臂，他惊讶回头，只见一匹毛色灰白的骏马正在舔舐自己的手臂。

亚当与众骑士人人有马，这匹马难道是他的。

亚当下一句话验证了韩山的猜测。

“见见您的新伙计，契约者，”他说，“领袖岂能无马。”

韩山抚过灰马的脖颈，他想了想。

“叫你贝希摩斯怎么样？”

灰马长嘶一声，韩山呵呵大笑，转头看向亚当：“这孩子很喜欢这个名字。”

亚当扯了扯嘴角：“它抱怨说她是母的。”

韩山眼角抽搐了一下，娜梅莉娅笑得前仰后合。

“那就叫法芙娜好了，反正全是恶龙的名字。”韩山翻身上马，顺便说一下这部分动作由娜梅莉娅代劳。

韩山不会也不敢骑马。

亚当戴上头盔，落后韩山一个身位。前方，大群】的军团已经成型，数量分辨不清，亚当估计了一下大概有一万左右。

“一百对一万，真刺激啊。”韩山喃喃，他慢慢举剑，高过头顶。剑光照亮了这支小小的队伍。骑士们随着他的动作也慢慢拔剑，剑刃反射星光，更加明亮。

剑光仿佛汇成一束，撕开黑暗。

“流浪骑士团。”

韩山说。

一百一十二人剑尖前指，韩山的巨剑尤为巨大，但他拿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

“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