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们行星内有多少人吗?”在就快踏上飞船之前,大当家一声命令找到了曾木磊。
大当家,只有六十多岁,可是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却比很多十多岁的人都多。跌坐在一张有些老旧的雕花毯上,除了一双依然有神的眼眸外,似乎已到了暮年。
一张茶几一壶水,两个茶杯两个人。
“差不多三四百个吧?”曾木磊从来没有算过。大当家一问便张开结舌,最后说了一个,不知何时,从何人处,听来的印象数。
“唉!”大当家叹了口气,有些失望,落寞地说道:“是四百五十九个,加上新进来的,一共五百一十人。再也不复往日的盛况。行星人口最多的时候,常驻行星的五百人,其他三百多人基本上都生活在太空舰上,不是在流浪中,便是在去流浪的路上。”
示意喝茶后。大当家的又问道:“你知道我们空间一百五十岁以上的有多少人吗?”
曾木磊竭力在心间默数。
“好哪,别心算了,是一百二十三人。快四分之一。你也发现了吧!行星内的生活越来越越差了,如果不是运气好,前不久找回来一些物资,恐怕我们就不得不采取更冒险的措施了。附近的星域越来越乱,也该清理清理了。”
曾木磊尴尬地笑笑。
“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事吗?”
如果人的心思不是隔着肚皮,曾木肯定能猜到。他发现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应该丢一卦,早知道会碰到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就睡死在床上算了。
“不知道。”曾木磊噎了口水,艰难地说道。
“每一个行星空间能养活的人都是有限的。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测试行星的承载力,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所在这颗行星,最大的供养人员是五百人。”大当家的声音很低,心情很差。
“为什么不另外找一个?碎星带的行星哪么多,总有合适的吧?”
“没时间,没人!碎星带的行星虽然多,真正适合开发成可居住的行星却很少。举个简单的道理,挖不动,会漏气,环境不稳定,离其他势力远了、近了都不行。”
“知道了!”曾木磊感到了丝丝的不祥。
“找你来,是有一些事情想拜托你。”大当家微笑着说道。
“别呀!大当家,我太年轻了,很多东西都不懂,你找其他人吧!”曾木磊感到越来越不妙,站起身就想溜。
“坐下!”大当家突然加重语气,不容质疑地命令道。
“哦!”曾木磊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坐了下来。
“我将带领他们出去走走,一百五十岁以上的人,他们还能发挥余热。彗星集中产出期又来了,以我们的人力,我争取弄到两到三颗小型的。”
“我去,我带他们去。”曾木磊激动地说道。
“你去个鸟!”大当家忍无可忍地骂道。“我去你大爷的曾木磊,老子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做一回英雄,你神经病呀?”
“好,好,你去,你去!”曾木磊败下阵来。心道,“只怕去了之后,再也回不来。完全是交待后事的阵仗。”
人离不开水,碎星带的水从何来?除了星云深处的慧星,就只有碎星带中飘荡的浮冰,可是两者都难以获得。碎星带的碎冰块一旦出现,往往就是群雄毕至,最终都都会被较大的势力获得。
“每一颗水源的获得,都需要同等的鲜血。”这是星空中留下的谚语。大当家说那么多,无非就是要带着老人们去做最后一件事,用他们的生命,去换取行星生存必须的水源,这一去将是生死离别,或许这一次的别离,便是永生的回忆。
“大当家找你干什么?”二当家平淡地问。
“没什么,老哥们寂寞了,找我摆了会荤龙门阵。”
“真的?”
“真的!”
“讲了些什么?”
“荤龙门阵。”
“说来听听。”
“大老爷们儿的荤笑话,没什么好听的,我们现在就走吗?”
“走你二大爷!”二当家骂道,“这个星空下什么笑话老娘没有听过?你把我当傻娘们儿吗?信不信我打你妈都不认识。”
“他说去找水!”
二当家怔在原地。目光木然地在空间中游动。看过一间又一间的房子,不知何时,很多的门前站着一些人,老人。
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二当家,眼底如有深遂的星空。
行星进出的门前,也围满了人,面色苍苍的老人。脸上挂着闺女就要远行的不舍,嘴角瑟瑟,似有千言万语。
二当家红裙坠地,失却了往日的飘摇。
“崔耿鸮,开门!”
曾木磊远远地站在一起边。看着二当家在大当家的门前站立了很久,可是那道门一直未开。
“胆小鬼,给老娘去死!”二当家怒极,使劲地拍打着门。
“你走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哪来那么多的礼仪。”
“嘭!”二当家红裙高高飘起,银色光芒中,脚尖狠狠的踢在门上。门框四周,烟尘飞扬。然后,转身就走。
“嗞嗄!”门却在此时打开,大当家崔耿鸮站门前,眉梢上挂满无奈。
二当家反身冲回,扑入大当家的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双肩轻轻抽动起来,似在哭泣。
曾木磊尴尬地转过身子。
“如果我先你而死,你不得再死!如果你先我而死,我亦不会独活。”二当家喃喃低语。
“唉!嫂子,生死对我们来说并不难!难的是不死。”自始至终,大当家都如木偶般举着双手,不敢有丝毫的改变。
二当家终于离开了大当家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走了。曾木磊看到她冰冷的脸上,留下了浅浅泪痕。余光中,大当家放下一只手抚着胸,另一只手久久地停在空中不忍放下,如僵尸。
老人们稀稀落落地站着,所有的老人。
曾木磊的脚步就如陷入了胶水,越来越凝重。
老人们的目光静地集中在二家的身上,有时轻轻拂过曾木磊,还有其他的同时离开的人,眼圈微红,似有泪光。
“是永别么!”直到飞船离开很久,曾木磊才问出这句话。
“是的!但他们会一直活在我们的心中。”二当家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