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为仁仔,花落为其家;惟愿多结子,名曰向阳花。
万朝衍捎回来的,不是什么金银玉器,也不是什么精巧物件儿,而是向日葵,俗称瓜子。
“这是什么?”万澈抓了一把瓜子问。
“额……”现如今的大兴还没向日葵这个东西,让她怎么回答?
好在万朝衍有寄信来,她从怀里取出信扬了扬道:“看看就知道了。”
信很厚,握在手里像是一叠厚厚的银票,打开看却是向日葵的种植方法和注意事项,以及种植后的护理……
“能吃?”万澈拿了颗白瓜子放在眼前端详,“怎么吃?”
“爹,四哥信里不是说了?咬破外表的壳,吃里面的仁儿。”她拿起一颗圆润饱满的黑瓜子放进嘴里,“咔”上下牙一用力,便嗑破了壳,“就这样,还挺好吃的,爹,您试试。”
万澈有样学样,笨拙的吃了第一颗,“嗯!”他点点头,“好吃。”
于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不多会桌上已堆满瓜子壳。
万朝云看着亲爹那双频频探向瓜子的手,急忙将剩下的收起来,“爹,四哥信里可说了,这东西食多易上火,而且,他是寄给咱们种的。”
某位想嗑瓜子而不得的男人扫了几眼桌上字迹刚劲有力的信,讪讪收手,“也罢,本官给他找个肥沃的试种点。”
万朝云撇撇嘴,颇为嘲讽道:“还不是您觉得好吃,自个儿想吃!”
“有这么跟亲爹说话的吗?走走走,别妨碍本官处理公务。”万澈一副假公济私模样,开始赶人。
万朝云起身,眼疾手快抓了把长瓜子,万澈阻止不急,瞪眼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到底是随了谁?”
“自然是随我玉树临风的爹啦。”抱着瓜子跑出门,然后从门外探个头进来的万朝云吐吐舌,有恃无恐的道。
“万姑娘,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万朝云立刻站直,熟练的摆出端方姿态,脸上神情也归于平静,方才还是鬼灵精怪野丫头,此刻已是温娴淑静大家闺秀,“见过周捕头。”
周康差点惊掉下巴,脸变得太快!
“不耽搁周捕头正事,小女子告退。”她微微屈膝一礼,然后无比淡定的揣着瓜子离开。
周康还想问问她手里拿着的是何物,里头万澈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让你办的事可办妥了?”
“禀大人,已办妥。”他收回视线抬脚走进书房。
周康原本无比恭敬,目不斜视,可看到满桌壳,以及包裹里装着的东西,忍不住扫了几眼,这是啥玩意儿?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几日辛苦了,初到螭南县,可还适应?那帮新人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万澈说罢示意他落座。
周康也不客气,落座后开始禀报这些天自己了解道的情况,“适应,多谢大人关心,他们也都懂规矩,只是一些基础常识需要教教,不日便能替大人分忧。”
“辛苦了。”万澈抓起一把瓜子递过去,“尝尝看。”
“这……是何物?”他茫然问。
万澈当着他的面示范了下如何嗑瓜子,“家里老四从海外带来的,你尝尝。”
“多多谢大人。”他忐忑的拿起一颗,触感有些硬,闻之有香气,应该可以吃。
这般想,便放进嘴里咬了一下,外壳咬破,里面的仁掉出来,他学着万澈的动作,把颗扔掉,然后再把果仁放进嘴里咀嚼。
“咦,大人,这是何物,竟如此美味。”他惊喜问。
万澈嘿嘿一笑,“也不甚美味,只是你第一次吃,有错觉,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
“早便听闻万家四公子在京城,甚是出息,还被陛下召见过,他也孝顺大人,大人自然比我等要见多识广。”周康言外之意是还想要。
万澈对他的马屁很是受用,顺手又给了他几颗,“你觉得种植此物可行?”
“行!”周康嗑着瓜子点头,得赶紧传信给周大人,免得到时候这东西种出来,周大人却没有,他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是以,消息很快传到周立行耳朵里,他捏着万澈给他的信,又看看周康的信,“海外来的东西?能养活吗?他已经给我两个配方,若再开口要东西,是不是有些过分?”
“大人,不过分,万主簿不可能让他那大侄子在螭南县,两人年纪相当,他根本管不住那万朝戎,您若不收,他还能找谁去?您收了万朝戎,是帮他大忙,作为感谢,给几包种子又能如何?”师爷摇着羽扇慢悠悠道。
“可是禀忠贤弟与我关系甚笃,他有难,我本该慷慨解囊,又如何能要他的东西?收下大豆酱和淀粉的方子已是不妥……”周立行满脸为难于心不忍。
“大人!您就放心吧,绝对不过分,而螭南县那一堆事,万主簿忙都忙不过来,您拿了种子替他试种,种好了再给他送成果去,也算是咱们在微末之际帮螭南县了。”师爷扶着那缕山羊胡做出力建模样。
周立行心里其实已有主意,师爷与他搭档多年,最为默契,岂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他讲出来的,都是他心中所想所思,美名是周大人的,骂名是师爷的。
“也罢,若连我都不帮禀忠贤弟,谁还会帮他?”周立行脸上写作迫不得已,手上却下笔有神,“禀忠贤弟,见字如晤……”
后来,有人问周立行,你家师爷名声不太好,你怎么不开掉?周立行痛心疾首道:“连我都不要他,谁又还能要他?我不忍心他饿死街头。”
而信递到螭南县,当场,万澈哈哈大笑,笑得直拍案,“这个无利不起早的,我就知道他给我送人没安好心,不过试探了下,尾巴便露出来了!”
“爹,您都被卖了,还这般高兴作甚?”万朝云磕着刚让周嬷嬷炒的一小捧焦糖味瓜子问。
“你四哥把玉米给了朝廷,然后私藏这向阳花给咱们,咱们若独吞了,上面追究下来,那可是大罪,分大部分功绩给周立行,让他欠咱们一个人情,他这三年政绩河见行省第一,早晚是要走的,待不了几年,以他的能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万澈美滋滋的道,周立行一个连提辖司军粮都敢抢的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
“爹,周大人若晓得您算计他,可是会记仇的。”万朝云笑道。
“他我还不了解?只要对政绩有好处,就不会记仇,去,给爹磨墨。”他要开始回信了,以一副委屈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