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二章:太阳依旧会升起(1 / 1)山泽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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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炽烈温暖的火光,我这才发现大家其实都伤得非常重。吴禄撕掉了覆在小腿上的衣物,露出了一片鲜血淋漓的伤口;而齐关洲一回头也把我吓得够呛,只见他整张脸上全是血污,混着汗水一滴一滴掉入草丛里,下颚上分布着一条狰狞的蜈蚣型疤痕,一看就是从上头掉下来时,脸先着陆了;还有老倪断掉的鼻梁,夕雾脱臼了的胳膊……

吴禄见我走过来了,赶紧站起身来要扶我,我连忙制止了他:“我没事的,倒是你个残疾人,不要乱动为妙!”

吴禄嘴角向上微扬,笑道:“正准备去给你送东西吃,没想到你自己就来了。”说完就把手里的罐头递给我,我掀开盖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没一会儿罐头就见底了。

等到吃饱喝足有了点力气后,回忆今天犹如坐过山车一样的经历,不禁向众人感慨一句:“活着真好!”

“是啊,我们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竟然没被摔死,真是福大命大啊”,朱雀接话道。

齐关洲瞥了我和朱雀一眼,说道:“我们还能活着,全仰赖这身装备……”

听他这么说,我们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上这套潜水服材料是比较特殊的,是由封闭式的发泡橡胶构成的湿式潜水服,穿着潜水衣会在海面上产生很大的浮力,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摔下来后没被淹死了。另外,由于发泡橡胶内本身含有无数个细小的气泡,所以在我们摔下来的时候起到了很好的缓冲减震效果,这才让我们捡回来一条命来。

至于为什么齐关洲他们几个会砸到脸,甚至造成轻微脑震荡,恐怕是跟他们之前在水道里,激情之下扔掉潜水眼镜和防护面罩有关系,少了一层防护,自然就多了一重风险。看着他们脸上懊恼的表情,可以想象到他们现在是有多后悔了,这当真是“冲动的惩罚”啊!

齐关洲把还盛着几块压缩饼干的容器敲得梆梆作响,问还有谁要没吃的,众人纷纷摇摇头,齐关洲沉默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还没有用餐,那就是青龙。

他轻轻走近青龙和白虎身边,生怕打扰到他们似的。我们坐在稍微远些的侧过头听他们那边的动静,刚开始只能隐隐约约地听见齐关洲的只言片语,而后声调越来越高,众人发觉形势不太对,连忙上前去阻止形势有可能的恶化。

玄武一把抱住了双目赤红、情绪失控的关洲,关洲明显地受到了刺激,扯着嘶哑的嗓子冲着青龙狂吼,似乎想把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唤醒过来似的。

“我特么,怎么又发癫了。”我嘀咕着慢吞吞地朝齐关洲那边挪动步子,但随后的那一幕还是惊吓到我了:青龙蹲在白虎身边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抚摸着白虎冰凉的脸。

白虎的脸庞散发着一股青灰的死气,我再凑近点看,才结结实实地把自己吓到了:只见白虎的脸经过水的浸泡后已经发胀变形了,活脱脱地像一个肿胀的猪头似的,死后膨胀的样子简直惨不忍睹。而青龙却还一个劲儿地抚摸、用极为爱怜的眼神打量着,就如同失了心智一般……

青龙猛然一抬头,我才发现他一整张脸上都布满了眼泪和纵横的泪痕,我根本用语言描述不出来自己心里的感受,但是身体还是本能地被这直击心灵的一幕骇得浑身一哆嗦。

齐关洲的疾呼贯耳而来:“他妈的已经死了!死了,你懂不懂!你他妈的也想死?”

玄武听了这话,急忙从背后捂住齐关洲的嘴,齐关洲挣扎着不断从喉咙深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突然之间,他又像泄了力,两滴滚烫的液体“啪嗒”落在了玄武手上,玄武的手轻轻颤了颤。

其实我们都知道,齐关洲是真心心疼他兄弟了,只是,唉~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一尘不变的,生离死别不过和风霜雨雪一样自然而然。只是,活着的人向来不忍看穿。

我弯下腰来跪坐在青龙面前,他虽然没有看向我们,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有在听我们讲话,我定定地望着青龙,用温柔而坚定的语调同他讲:“你知道的,白虎生前是个很体面的人,他肯定不希望他死后身体遍体鳞伤、发胀变形的……再加上现在气温依然很高,白虎的身体没过两天恐怕就会腐坏,到时候……我们真的不忍心看到他人都走了,还要受这种罪。”

“白虎一向对你最为珍重,他要是知道你为他食不下咽、悲恸欲绝,他泉下若有知,一定无法安息的。所以,照顾好自己吧,算是完成白虎他临终前的夙愿,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说着,边说边注意观察青龙的表情。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青龙一如既往地垂着头,完全没有任何的表态或其他多余的动作,最后我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开了。其他人见到这副光景,纷纷摇摇头,没一会儿就都散了。

青龙和白虎所在的那一角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他们被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一样,我们这群人的悲欢离愁与他们再无关。

夜幕降临,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风,吹得我愁绪更浓。我费力地把身上的潜水服扒了下来,大概清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和污渍,身上终于松爽了一些。

我躺在山坡上听夕雾在旁边吹笛子,悠扬的笛音被风吹得很远很远,风沿着草坡吹上来,我在风里想了很多东西,但思维深处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空无一物。

黑暗中好像有无数的黑影在潜行,好像一到夜晚所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总之,黑夜的山林,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柔嫩的草把我的身体承托着,我拢了拢身上的冲锋衣,眯着眼睛看不远处的那个黑影,一片混沌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形状像一个人驮着另一个人。

忽然,仿佛乘风而来的一粒火籽落在广袤的草场上,一束火苗转眼间成为了熊熊烈火,逐渐出现了燎原之势,幽蓝与血红的色彩和光束划破了浓稠的黑夜,冲天的火焰和热气驱散了一些夜的寒冷。

我们见状纷纷走出帐篷,像一群飞蛾一样朝着温暖的光源走去。

青龙孑然一人站在火烧得正旺的柴堆前,风灌进他的衣衫,把玄色的风衣和头发吹得猎猎作响。他如一块黑色石头沉静地看着那一团火焰,灵魂已随火焰而去,只有一副滞重的身体留在那里驻足。

白虎的身体被熊熊的烈火所吞噬,浓烈的柴油味和滚烫的烟气在空中飘荡,逼得众人不能靠近半步,大家陪在青龙身边,眼睁睁地看着白虎的尸首在高温下被焚毁殆尽。跳动的火苗如同一群红色的恶魔在狂舞,尽可能地吞噬着有关白虎的一切。这场血与火的盛宴持续了好久好久,红色在我眼前无限扩张,这是这场葬礼留给我的最深印象。

终于,最后一绺青烟散去,地上只留下了一小堆大小不一的颗粒状黑色沙砾。之前一直岿然不动的青龙突然迅疾地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堆骨灰,将之视若珍宝般地藏进了一个木盒子里,然后将盒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至此,这段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第二天,太阳还是照常升起,我们仅仅休息了几个小时后,一睁眼,又是一段新的征程。我勉强睁开肿胀沉重的眼皮,拖着倦怠痛麻的身体,咬着牙跟他们一起去探测周边的环境。

湖的四周是一片地势较为平坦的荒草地,而荒草地的尽头又连接着陡峭高耸的绝壁,嶙峋凸峭的黑色巨石构成了纵横宏伟的崖面,我们就是从东面的悬崖上被冲下来的。

我们剩下的人兵分四路分别向四面探索,吃力地穿过齐膝高的野草灌木,削平崎岖的道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快要探索到了草地的边缘。

一队人蹑手蹑脚地沿着崖脚缓慢前行,手牵着手尽可能地保证每个人的安全。倏忽,最前方的人仿佛停下了脚步,这个停顿的动作从队头传输到了队末,我和夕雾一齐停了下来,然后围到了领头的吴禄身边。

我问吴禄怎么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指了指身旁的石壁,说感觉这儿有点问题。我探头看过去,发现旺盛的野草间好像影影绰绰的有一些间隙,被杂草藤蔓分割得有大有小,周围还有散落了一些碎石块。

我和吴禄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彼此想法是相通的,我们俩不约而同地抬起自己的左臂,掌心向前,口诀心法像电流一般在我的脑海中飞速流窜,说时迟那时快,一股热流破体而出,炽热的火焰从掌间喷薄流泻,两股势力强势地交错在了一起,顷刻之间,就将眼前的杂草藤蔓烧得一干二净了。

隐匿在此后的洞口终于露出了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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