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林谈话,自然不是聊聊家常就许以加官。
“有典兄,对松江府的几位大人,我还不是太了解,你给大概介绍介绍?”
马林也不傻,松江府的属官,真是要正儿八经地介绍,那是同知吕正心的事,但要说个人的癖好逸事,李大人估计也会使心腹去打听。自己肯定还算不上是新知府的心腹,这才第二次见面呢。
李沅要的是松江府各人对自己上任的态度。
“李大人,下官就说说个人的看法,未必准确……”得到李沅的眼神鼓励,马林说话也顺畅起来。
“吕同知,为人方正,很得府衙上下同僚的拥戴,想必大人很清楚,他在四年前由通判升的同知,算是松江府的老人了。”
“嗯。”说的简单明了,吕正心是松江府衙的老人了,本来应该是有希望升知府的。但知府这么好的过渡职位,主政一方啊,哪有那么好升的?结果被自己横插了一杠子,如果吕正心心里有想法,很正常,就看他位置摆得正不正了。
“在正月里,吕同知将大伙召集起来,在豫园聚了一聚,联络同僚的感情,顺便交代了今年府内事务的重点。”
“老知府升了官,新知府没到任,府衙里的琐碎杂事,总要人张罗,吕同知是有心了。”李沅不咸不淡面无表情地接了一句话。
我马上到任了,你来布置新一年的工作重点?不过吕正心也未必是真想联合其他属官架空自己一个外来户,有朝廷的任命在,只要新知府不是傻子,哪是能够架空得了的。
他无非是想新知府初来乍到,倚重他办事罢了。
李沅鼓励他:“接着说。”
“通判,严魁严大人,在家丁忧三年,是去年才回任的,之前府衙只有周一围一个通判。”李沅示意他继续。
“三年时间变化也挺多,所以严通判暂时只是分掌海疆、河工、水利。”
这吕正心也够缺德的……同知和通判品级上有高低,但任事上并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协助知府办事,分管府内的大小事务,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等。这盐、粮、捕盗自然是最重要的事务,也是油水最足的,而江防、海疆、河工、水利这些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不出事吧捞不着好处,平时也没什么正经事,出了事责任全在你,你还有命捞好处?
吕正心也太黑了,严魁就这么好说话?或许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同知和通判品级上正好差两级。
“吕大人和周大人分掌什么?”
“吕大人掌盐粮,周大人是捕盗。”得,一个管民政,一个管公安……
“有典兄辛苦了,到了上海,少不了还有多多仰仗你。”
“知府大人,客气了。”
谈话到此结束。
三个知县没什么好说的,品级和自己差的太大,不至于太跳脱。青浦县小,华亭在府衙的治下,上海么,知县不就在这里吗。
送走了马林,墨洵来找李沅。
李华梅要救的海盗找到了,在自己的牢里要找出个罪犯还不是轻而易举。
杨希恩。
哟嚯。
这不就是大航海时代4李华梅舰队的副官吗?游戏里就是大的副官,就是不知道李华梅的父亲是不是大明水师提督,因为抗倭而死。
这个问题李沅也就想想而已,现在这个时代倭寇已经不猖獗了,日本战国时代结束,丰臣秀吉颁布八幡船禁止令,真正团伙作案的倭寇已经基本没有了。
所以李华梅的父亲即使真的是抗倭战死,那也应该是李华梅很小时候的事情,这个时候找谁问去?
七叔?他参加戚家军的时候,戚家军已经是在北方蓟辽前线作战了,南方水师的事情他知之甚少,他应该也不知道哪位李提督战死,然后后代莫名其妙怎么就成了海盗了。
倒是李希恩为什么被抓进了大牢比较简单。
上岸找女人,完了不给钱,就被抓起来了。
在风月场所找女人并不犯法,但不给钱就犯法了。
“这件案子有蹊跷,逛霸王妓院并不是大罪,怎么就凑巧有人指认他是海盗?这也太巧了,不然也不至于和捕快发生冲突。”
“是啊,哪有那么巧的事,比如状元家买个宅子正好买到犯官家去了是吧?”李沅打趣道。
“这个,嘿嘿……真是巧了啊。”墨洵知道之前算计李沅家那事自己不地道,李沅一家算是突然祸从天降,突然置身在了危局之中。
墨洵现在尽心尽力辅佐李沅未尝没有一份对他的愧疚和补偿,当然,在李沅身边做事能一展所长才是最主要的。
“去查清楚,这个李希恩,是谁要搞他。”李希恩的事情,先放一放吧,处理好了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墨洵虽然有些不以为然,李沅为什么对一个海盗这么上心,但他也没有问原因,默默去执行了。
李沅还有事,钱延今天一大早就从崇明赶过来了。
但李沅并没有立刻见他,知府……不对,对钱延知府压不了他,整饬兵备道大人不是相见就能见的。
开玩笑,儿子差点把我撞去海里喂鱼,怎么能轻易放过老子。
现在晾了他两个时辰,该见见他了。毕竟崇明千户所的位置太重要了,可以说,抓不住崇明千户这个位置,市舶司就废了一半。
见到李沅,钱延就跪在大堂。
武将跪文官,没什么不好意思和犹豫的。何况钱延是正五品的武将,李沅不但是他的上司,品级也比他高两级。
还有,自己的战船才撞了人家的坐船,儿子还在他手上呢。
总之,官小,还有把柄和人质握在人家手上。
如何能不跪。
李沅也不去扶他,淡淡地说:“起来说话吧。”
“下官御下不严,罪大难恕,不敢起来。”
李沅心道,那你就跪着吧。沉默片刻,李沅说:“钱千总所犯何罪啊?”
“……”
钱延还能说什么,总不能难道说自己儿子该死,我这个千总你也一起撸了吧。没摸清楚李沅的脾气,他哪敢来这一着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