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8章 易容?(1 / 1)开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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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李华梅哭声稍歇,杨希恩来到李华梅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杨叔叔,仪式开始吧。”

杨希恩点点头,大吼一声:“火起!”

四周全部安静下来,没有任何人走动,也没有任何人言语,世界静止了一般。身边有人点燃了火把,火把兹兹作响,交到了杨希恩手里。

杨希恩一路点燃了外围的十个小火堆,火光映红了海滩,还是没有人说话,但和着火光飞舞的烟尘,像是一个活的灵魂在跳动,大家盯着火光看,仿佛看到了直接父辈的阴魂。

有人默默流泪。

点完外围的火堆,杨希恩把火把交到李华梅手里。李华梅并没有去点中央的大火堆,而是向人群中的几个孩子招手。

“二毛,大彪,三癞,过来。”

人群中几个孩子出来,李华梅把火把交到几个孩子手里,让他们去点燃中央的大火堆,他们的父亲都在这次战斗中过世,甚至都找不到他们的完整尸首。

中央的火堆熊熊而起,又加了松脂,火焰燃烧得有两丈多高,照亮了整个海滩,也照亮了整片的海域。

“丁丁当,罗来,

丁丁当,罗来。

烟墩山上罗来,

罗罗罗来,南门外。

东海崔头潮水涨,罗来。

狮子山介,龙尾洞,嗬咋

介姆头戴四角盔?介咽大船三条桅?

介姆大佛三只眼?介咽罗汉十八个?

风车头戴四角盔。外江大船三条桅。

黄塘大佛三只眼。蒲岐罗汉十八个。

……”

李华梅轻轻唱着儿时听过无数遍的歌谣,唱得荒腔走板的父亲十五年前走了,“爹,你唱得好难听,我要娘亲唱……”而唱得好听,唱到她安然入睡的母亲十五年前也走了。

叔叔们说,父亲为国捐躯,他是好儿郎,叔叔们还说,母亲随了父亲而去,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从此,每天夜里,她再也不想听这首歌谣,再也不敢唱这首歌谣,婶婶们曾经在她的床头唱过,但每次听到这首歌,她重要爬起来,望着天上的月亮或者黑漆漆的窗外出神,再也睡不着。

从此,也再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唱这首歌。

这首歌尘封在了她的心里。

但今天,她敢唱了。

给她唱歌的父亲好像就在昨天还给她唱过,“爹,你唱的不准哦……”每一个音调,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杨希恩就在李华梅的身边,听她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爹,你看到了吗,女儿做到了,女儿给你报仇了,来岛鹰就死在女儿的面前。你绝对想不到,杀死他的,是大明的状元郎,很年轻……比爹爹中武举的时候还年轻。”

李华梅停止了唱歌,望向南面的大海,望向朱家尖的方向,和天上的父亲对话。

和父亲对完话,李华梅拿起身边的黑漆盒子,缓缓打开铜锁,看着里面的物件出神。过来一会儿才把东西拿出来,是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官袍。

李华梅轻轻摩挲官袍的补子,像是在抚摸父亲的肌肤。这是父亲最珍爱的东西,现在她还记得,每次父亲穿上它骄傲的样子。

李华梅缓缓起来,走到李沅的身边,悄声说道:“李大人,可不可以请你将这件官袍投到火堆里去,这是家父生前最珍爱的物件。”

李沅不明白李华梅为什么请他来做这件事,略微有点犹豫。

“李大人,家父是为大明战死,这里只有大人是朝廷中人……”

“好,李某义不容辞。”

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推辞的,看这绯红官服的补子,绘的是老虎,那就是三品的武官服了,大明武将虽然实权不咋的,但品级普遍给的大方,三品大约是指挥使、指挥同知了,放在水师也是一支舰队的首领。

李沅虽然不知道李华梅父亲具体在那次战役中战死,但为国捐躯是肯定的,这样的人就当得起自己的尊敬。

李沅结果李华梅手中仿佛还是崭新的这身官袍,捧在手心,缓缓向火堆这样走去。

被火堆包围,李沅感觉一股特别的热气在身边环绕,吹起他的官袍也微微作响。李沅学着李华梅的动作,先转过身来,朝南方而立,缓缓跪下,将官袍放在身前的沙滩上,拜了三拜。

为国而死的军人,当得起自己的跪拜。

然后转身,将这身官袍送入大火当中。

李华梅只是请李沅将官袍投入火中,现在见他如此动作,心中感动,“爹,你看到了吗,大明的官儿,为你下跪了,你应该可以安息了吧……”

之后陆续有人将逝者的衣服用具投入火中,边上也开始端上酒肉,海边渐渐地热闹起来。热闹一直持续到很晚很晚。

这是对逝者的送别,也是对明天的庆祝。

李沅坐了一会儿,大概吃了点东西,他对海盗们的敬酒倒是来者不拒,但总是和这里的气氛有些不符。自己穿着一件已经有些破线的大红大明官袍,和素不相识的海盗们喝酒,感觉怪怪的。

起身准备回他拿石屋休息,四处张望想寻找大林,一时竟然没有找着。

“李大人,你是要回去歇息了吗?华梅送你,也有些话要和大人讲。”

两人沿着海滩往石屋的方向走去。

沙滩,篝火,这要在后世,定是浪漫的一段路程。但现在身处海盗窝里,李华梅还穿着近似于孝服的素衣,就有点煞风景了。

李华梅也不是清丽的女子,虽然身材曼妙,但颇有些“背后看想犯罪,一回头想自卫”的味道。李华梅脸型粗犷了些,常年的风吹日赛,脸上皮肤有些黝黑和粗糙。

“李大人,想什么呢?”

“没有,哈哈。”

“你们男人啊,老的少的都一样。”

李华梅白了李沅一眼,这一个白眼,倒是别有风情,一时竟有些愣神。

快到石屋的时候,李华梅停了下来。来到蓄有淡水的小池边,轻轻蹲下,在脸上撕下什么东西似的,然后洗起脸来。

黑暗中,看不太真切。

但李沅真的震惊到了,这是,化妆了?

不对,应该是易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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