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中,竹林小居,月夜。
陈宝炯手里抓着个烤兔腿,烤的金黄油亮,滋滋响,一口咬下去就撕下来一大块肉来。再饮一大口酒,热辣的酒液直窜肺腑,把一腔子热血都顶到脑门上去了。
“嘶!咳咳……”
陈宝炯咳了一下,“这酒!过瘾!公子,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李锐一笑,也浅饮了一小口。
这酒,原液还是窖藏了一年的竹子青,只是李锐借了竹林之便,加工了一套最原始的蒸馏提纯的工具,把竹子青原液给简单提纯了。
主要是酒精度的提升,当然还顺带浓缩了一些醇脂类的组分。
之前这酒,最多也就是二十多度的样子,被李锐这么一蒸馏,出来的酒液至少有六十多度了,很是杀口。
李锐不喜高度酒,只是浅浅小酌。
两个娃娃被李锐严令,不可饮此酒,此时还是捧着碗竹子青原液在小口小口啜饮。
不过,此酒看来是极合陈宝炯的口味。
“公子,这酒若是拿来卖,只怕全辰州的饕餮酒虫都得给勾引过来!”
李锐笑笑,“这么夸张的么?难道还能做成一条财路不成?”
陈宝炯颇为遗憾,“哎,太可惜了!这能售卖的酒,都是官家自营,或者是有官家许可的酒坊。像这种私家自酿的酒,自己喝一喝,或者送人几坛,官家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是正儿八经地售卖,官家就不许喽!”
好吧,果然如此。
其实李锐早先也动过一些念头,做一些垄断的物件来售卖发财,比如说肥皂、玻璃、高度白酒等等。
但是实际上,很多赚钱的玩意儿,都是官家自营,私自贩售是要蹲号子的。
比如说肥皂,先不说氢氧化钠就不好搞,单单说猪油,猪油可以用来保养铠甲,属于官家监管的货物。你要是无缘无故大量买入猪油,当天下午就有巡捕到你家敲门。
而且,李锐现在梳理了越来越多原主的记忆,深深觉得,不能拿封建王朝时代的人当傻子。毕竟人家只是科技还没发展到足够高的水平而已,其他方面,政治权谋、诗词歌赋、百工技艺什么的,都具有极高的水平。
打个比方,你抓一个现代基层公务员,让他来这大泉朝当首辅,怕不是隔天就被推出去砍了,伴君如伴虎啊!
或者拉个作家来,让他作几首诗词,就算能抄,可抄的千古名篇又能有多少?只要诗词里有用典的,基本上都不能抄,毕竟两方世界,典故不同。想要抄诗抄地符合情景,脑袋里的诗词储备量就小不了,怎么也得是武亦姝那种水平吧?普通人穿过来,估计也就只能抄抄闺怨诗了。
最关键的是,肥皂这玩意儿人家还真有!而且前前前前朝就有了,叫胰子。
玻璃也有了,而且是要遵礼制的物件,随便用是要杀头的,更不要说私自贩卖了。
高度白酒也是有的,只是平头百姓无缘得见而已,原主却曾喝过一次的。
这么说来,原主家以前还算是比较有权有势的,结果自己穿越来了,家道中落落落落!想利用穿越者的身份来赚点钱吧?却发现以前看过的都是骗人的,多么痛的领悟。
想到这,李锐心里郁郁,自己现在仍一头雾水,忍不住发出灵魂三问“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你个贼老天!你把老子捞过来就不管不问了,连个系统都不给,是要耍我玩吗?你信不信等老子练成武人先天的功夫,先把你个贼老天给捅个洞!”
李锐在心里暗骂,骂完方才觉得心中清爽了些。
然后,天上毫无征兆地响起两个炸雷。
两道极粗壮的电弧,耀光刺破夜色,劈在远处一座孤峰上!
“轰!隆!”
闪电和雷鸣时间间隔相差无几,也就是说,这两下离自己挺近的。
陈宝炯疑惑道:“奇怪,这时节炸冬雷,可是够罕见,还是一连两响,别不是山里有什么邪物冲撞了老天爷了吧!”
李锐心里有点方。
“那个,老天爷大大,刚才我说的都不算哈!老天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以后一定早睡早起,在您的关怀下,为了大泉更美好的明天努力奋斗!”
李锐在心里把稳健大法默念了许多遍,直到自己一头冷汗,天上云层才渐渐散去。
看来老天爷已经走远了。
“凎,还带读心的么?不讲理啊!”
陈宝炯不知,他差点就要跟着渡个天劫,大口吃肉喝酒,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还要说话,
“多亏了公子的奇思,这几日筛选出的铁砂,尽足够用了,做完镖局的单子,还能有不少富裕,比我自己动手快了许多!咱们明日便可以出山了,公子可还要再居留几日么?”
“别别别,明天一早就走!我可不再待了!”
…………
晴空,万里无云。
好天气,这样的天气,一般不会打雷。
陈宝炯把要带走的家什都收拾好,放在新做的青竹背篓里,把珍贵的铁砂压在最下面。
李锐此次栖霞山之行,可谓收获颇丰,气血法门得窥门径,还意外破解了薄绢上的秘密,现在是积存了好多问题要向老镖头请教。
于是四人不再拖延,踏上出山的路途。
等船的时候,陈宝炯含含糊糊说道:“公子,你那做酒的法子,虽然在辰州城里施展不开,倒是可以问问青沙渡这边要不要。他们的客栈偏僻,又是江湖人来得多些,一般官家也不愿太过强硬,便是私贩些酒,问题也不大的。”
李锐没说点头同意,但是也未反对。主要还是知道,这个法子工艺不算复杂,怕是卖不出多少银钱,多一点少一点,对李锐现在来说,其实无所谓。
于是取马车的时候,陈宝炯做主,倒了一碗提纯后的酒液给赛金儿尝尝。
赛掌柜只尝了一口,便极为豪爽地拍板,要作价二十两银子,买下制酒的方子。
李锐婉拒了银子,也不藏私,把蒸馏提纯的方法原理一一说了,见赛金儿还有些不明所以,笑言这一趟有些仓促,等下次再过来,一定准备好一幅图纸,帮着赛掌柜做一套蒸馏的器具出来。
驾车上路,直奔通济门。
路上陈宝炯疑惑,一边驾车,一边忍不住看看李锐,欲言又止。
却最后还是没忍住,“公子,为何不收下青沙渡的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也不少了,寻常人家都够过活一整年了。”
李锐心说,以后免不了要在青沙渡落脚,留下个人情不比二十两银子来的实惠么?
“这青沙渡和陈大哥既有交情,便是看在陈大哥的面子傻瓜,我又何必收他银子?”
陈宝炯憨笑,“这,如何好意思啊,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