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有了目标,找到了方向,时间总是那么不经意间悄悄溜走。
当然前提是,温饱问题得到了解决,不然勒着裤腰带,那绝对得度日如年,这点小朱同志深有体会。
日子进入到月下旬后,三个村的百姓,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些许的笑容,朱宇心情同样不错。
百姓开心的是,田里的麦子总算要收割了,一年忙到头,终于可以吃上一顿白面馒头。
而朱宇开心的是,墨家的正式成员总算增加到了四名,黄夫人和小兰,终于对着旗帜宣誓了。
至于绣娘和小黑、大黑,以及另外五名弟子,墨家巨子表示,墨家不收文盲为正式弟子,所以还需要再努力学习。
“哈哈,王婶,有了这两百多斤麦子,以后你和绣娘就不用再吃野菜和米糠了。”朱宇看着院子里晒着的麦子,欣喜的道。
“哼!你以为这些麦子都是咱们的呀?交了税,能剩下两成就不错了。”
王桂花心情却是显得很低落,每年秋收是最开心的日子,同样也是最痛苦的日子。
“哦!要交多少?”朱宇同样眉头一皱,天天这里蹭一顿,那里蹭一顿,他都快忘记这是明未了。
“去年是一百五十斤,听三叔说今年又涨了,不知道要交多少。”
“哐当,哐当…”
正在这时,村里响起了铜锣声。
朱宇赶紧出门查看,就见几名捕快,在三叔公的陪同下,朝打谷场而去。
“哎!这帮天杀的,这麦子刚晒干,就来收粮了,走吧,看看今年要交多少。”
王桂花来到门外叹了口气,就拉着他奔往打谷场,绣娘也赶紧跟上。
当来到打谷场时,300村民携老扶幼几乎都到场,正在吵吵嚷嚷,虎哥和一些青壮更是对几名捕快怒目而视。
“干什么?都想干什么?你们刘家村难不成还想造反?”一名捕快拔出腰刀,指着赵虎他们喝道。
“官爷,我等并非要闹事,种地交粮天经地义,可这…这未免也太多了吧!总得给我们留点口粮和明年的种子吧!”三叔公见状赶紧抱拳,低三下四道。
“哼!这赋税是朝廷定的,又岂是我们能做主的?赶紧交了粮,别耽搁我们去别的村,否则休怪老子将你们这些刁民都捆到县衙去。”
“等等,太祖皇帝曾规定,农税三十税一,即便再加上,练响,辽响,一亩地也不至于要交那么多吧?”待搞清楚后,朱宇也是气愤不已,站出来道。
“哪里来的小屁孩儿?信不信官爷将你捆到县衙打你三十大板?”一名捕快将腰间的铁尺抽出来,指着朱宇喝道。
“在下朱宇。”朱宇很想拔出火枪,但最终还是变成抱拳。
见朱宇这副架势,还身着文士袍,人也长得白净秀气,几名捕快眉头都是一皱,其中一人抱拳试着问道:
“不知这位小郎君哪里人士?据我所知,这刘家村并无小郎君这般少年吧。”
“本公子乃襄阳人士,姓朱,正好路过此处,尔等身为吏员,竟敢胡乱收税,难道就不怕逼得这些百姓造反,圣上怪罪吗?”
朱宇说完冲着北方一抱拳,然后昂着头,背着手,将黄秀才那幅欠揍的模样学的淋漓尽致。
别说这时代的人,还真就吃这套,关键是朱宇说他姓朱,又是襄阳人,举手投足间也尽显贵气与自信。
再加上黄夫人用上好布料给他做的袍子,以及边上站着的绣娘,模样也精致,像极了小丫鬟,不由得让人想入非非,毕竟敢冒充皇姓,那是要抄家灭族的。
几名捕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再次抱拳道:
“呵呵,朱公子误会了,我等并非胡乱收税,而是完全按照朝廷制定的税额来收的,不信你看…”说着就将账簿递了过去。
“哦!是吗。”朱宇结果账簿翻看起来,一边摇头,一边还小声计算。
几名捕快见他真的能看懂账簿,又相互对视了一眼,无论朱宇是不是皇亲国戚,但肯定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弟,这点是毋庸置疑。
“这明显不对啊!”朱宇将账本扔了过去,其实他看得懂个屁,不是不认得字,而是那乱七糟的,看着就头痛。
“算错了,算错了,公子勿怪,我等这就重新计算。”几名捕快赶紧解释道,然后重新计算起来。
最终一亩地加上徭役以及杂七杂的税,只需交五钱银子,按照湖广现在的小麦价格,二两银子一石,一石约100斤,一亩地也只要交纳25斤粮食。
但正当村民们高兴,朱宇得意时,边上一直在看戏的吴扒皮,凑到其中一名捕快耳边轻语了几句。
几名捕快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显然朱宇的老底被揭穿了,不过,几人也只是愤怒而已。
毕竟外界都传言,朱宇是黄秀才的学生,也不好无缘无故就捉到县衙去打板子。
朱宇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面上仍装着毫无惧色,可手却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腰间,随时做好拔枪的准备。
“各位,刚才粮食的价格弄错了,按照现在的市价,小麦十两银子一石。”吴扒皮一脸阴笑的说道。
“什么?刚刚才五两银子一石?怎么一下就涨到十两?吴老爷没你这样做生意的吧?”
“哼!我说几两就几两,你们要卖就卖,不卖拉倒。”吴扒皮冷哼一声。
村民们顿时群情激奋,而捕快却是催促赶紧交税。
一番询问下,朱宇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捕快只收银子,不收粮食,所以百姓必须先将粮食卖掉,换成银子后再交税。
朱宇心里简直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这典型是官府和粮商合伙起来坑百姓呀!
像这样搞,即便将税定得再低,百姓也是破产的下场,因为不将粮食卖给吴扒皮,在这龙门镇根本就卖不出去,或者说没人敢买。
至于去县城卖,呵呵,朱宇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下场,轻则粮食抢光,重则被打得半死。
一边是不交税就要捉去县衙,一边又是吴扒皮,趁机哄抬粮价。
最终村民也只能含泪将粮食卖给吴扒皮,显然以往血的教训摆在那里,不卖给吴扒皮,下场只会更惨。
本来按照平常市价二两银子一石小麦,每亩地只需交纳25斤粮食,可现在变成十两银子一石小麦,硬生生的要交125斤,再加上吴扒皮的称又有问题,村民们收获的粮食全部卖掉,都不够交税的。
怎么办?
吴扒皮这次却摇身一变成了大善人,表示可以给村民们借银子。
可大家哪里敢借?
可不借捕快又如何会答应?
当然,抓人是不会的,毕竟抓到县衙也关不下,不过免不了要冲到家里翻箱倒柜一番,恨不得掘地三尺,最后将今年欠的赋税记在了账上,这才揣着银子打道回府。
而吴扒皮则是带着家丁们押着十几车粮食,出了村儿,一路笑嘻嘻,双方合作非常愉快。
此刻看着几百村民那无助,绝望,愤恨的神情,以及刚刚吴扒皮和捕快们那一脸的阴笑,朱宇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肉中。
也终于从巨子美梦中,彻底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