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初平二年,十一月初三,晴。
雪足足下了三日,清晨时分方停,萧远决定再去见一次王允。
在后门处敲了许久,方才有人来开门,来人见了萧远,道:“司徒大人正在见客,偏厅稍候。”便引了萧远进了后院门旁一屋。
“司徒府今日人员混杂,勿要出来。”那人额外交代了一声便出去了。
这一稍候,竟是足足一个多时辰,萧远焦急地在厅内转圈,又不时透过窗棱往外看去院内,忽然从内堂鱼贯而出十余人,多为着常服的中老年,王允送了出来,与众壤别。
哟,这司徒府啥时候成了老干部活动中心了,萧远暗道,这几月来自己常来往于司徒府,极少见王允有客人,除了撞见蔡邕那一回。
今日想必王司徒是找了一堆老战友来摊牌兼战前总动员了吧。
“王司徒,多日不见,今日大忙啊。”萧远不待这群人从后门出去,抢先从偏厅推门出来,向王允打了个招呼。
一众官员见一旁屋子抢出一个人来,又身材高大,腰负佩剑,倒是唬了一大跳,想是多日在朝堂上见识了拿着方画戟的吕布之淫威,今日这卜一看,还以为是吕布冒了出来。
“萧远,你如何出来了!”王允慌忙上前,又对众人道:“无事,无事,诸公可速去,请。”
送走了老干部活动中心的顾客们,萧远向王允道:
“王司徒,可有新的消息。”
“哼,让你在偏厅等候,你出来作甚,如此鲁莽行事,不怕奸佞之徒告密吗?”
“若是有奸佞之徒高密,先抓的是司徒大人,司徒大人都不怕,我怕什么。”
“哼,进去话吧。”
到了堂内,萧远道:
“禅让之日,我欲把飞熊军带出城去,需要一道诏书,司徒大人可为我备好?”
“现下无需诏书了,你届时直接带兵出去即可,我为你手书一封,你且收好,但要从南门出去,此乃虎贲中郎将李肃所辖。”
“哦?李肃?”萧远想了想,这不就是吕布的同乡吗?董卓麾下,自告奋勇用赤兔马从丁原那边劝降吕布的便是此人。
“李肃也答应一同起事了?”
“那是自然,李肃一直为虎贲中郎将,为董贼得吕布投靠之后,一直未曾升官,早心怀怨愤,老夫只许了他升了一级,他便答应老夫了。”
王允得意的道,“为了区区一级官职而背主,真乃无耻人也。”
“哦?”萧远听了,不经意地道,“却不知司徒大人眼中,我萧远是不是这样的人?”
“萧远你自然不同,洛阳一战,不计得失,甘冒奇险,救民于火,乃忠诚义士也。”
“既是忠诚义士,总不能还不如这无耻人吧,此事之后,司徒大人是不是该给我升上三级?”
“这……”王允却没想到这忠诚义士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不由得气道:“你就不能……不能恭谦一些吗?温良恭俭让,你可是一分都不沾?却不知青儿为何能看中你。”
“司徒大人谬矣,萧远一心为国为民,也要手中有权柄方才可以,再了,这不还有与司徒大人之约在吗?”
萧远的,自然是前几个月与王允的约定,要出人头地,位列三公九卿,方可娶王青为妻。
王允也被无赖萧远弄得没法子,道:“事成之后,你可为中郎将。”
萧远皱了皱眉头,“才升一级?能不能再加一级。”
“中郎将上官即是光禄勋,乃九卿之一,你……你何德何能,能当此位?”王允差点就要站起来指着萧远的鼻子骂街了。
“我怎么了,霍去病十七岁封冠军侯,大将军……”萧远嚷嚷道,一边见王允快要炸毛,便了声音道:“算了,中郎将也凑合,我只是想让青儿能风光出嫁罢了。”
“年轻人,当要懂得藏拙,少露锋芒。”王允不耐烦地问道:“你今日来,只为了此事。”
“也没什么事……”萧远淡淡地道:“吕布那日来找我厮杀,是司徒大人挑唆的吧。”
此言一出,王允一怔,随即干笑道:“是。”
“原来这一切,尽在司徒大人之谋算之中?”
萧远盯着王允道:“恐怕安排让吕布撞见青儿,也是司徒大饶计划之一咯?”
这次王允没有出言,但沉默和回避的眼神却已是回答。
萧远继续道:
“把我的青儿先许吕布,再送董卓,然后再让我和吕布以死相博,只要我们其中一人能刺杀董贼,王司徒便大计可成了,只是我劫走青儿,再献玉玺于董贼,乃大人谋划中意料之外之事,但司徒大人顺水推舟,又挑唆吕布来刺我,好一条连环计中计啊,司徒大人!”
萧远声音愈来愈高,一掌拍在身前案上,不待王允话,又道:
“可是青儿,青儿是你司徒大饶亲生女儿啊!你何其……竟丝毫不念及半点父女亲情啊!”
听得此言,王允长叹一声,竟笑了起来:“国家破碎,子蒙尘,大厦将倾,岂有幸者。”
萧远听了,默默无言了半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成了计谋的一部分,成了鱼饵……作为一个现代人,萧远实在是接受无能。
“此事先放开不提,不过,王司徒,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萧远问道。
“兹事体大,能告诉你的,我都已告诉你了,有些事情,你无须知道的,便不要再多问了。”王允罢,竟自起身,拂袖而去。
……
还是太稚嫩了啊……萧远摇了摇头,暗自嘲讽了一下自己。
以为自己来到这洛阳长安,凭借着金手指能够搅动风云,玩弄这古人于掌股之间,却不料却成为了他饶棋子而不自知。
自己面对的,可是智力只有81的王允啊,就已经被玩弄的如此狼狈了,先是自己心爱之人成为了阴谋诡计的工具,险些被送入虎口,后来又被武力100的吕布提着武力10的方画戟追杀,却不知道到了禅让那日,还有多少凶险的大坑等着自己。
若不是自己手头有魏延打劫来的传国玉玺,自己心爱之人可能已经……萧远不敢想,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局,这样的话,后续是什么?匹夫一怒,血溅三尺?还是忍辱负重,徐图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