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见大海,黄三才发现原来他们现在正处于一处低矮的悬崖之上,崖前铺有石桥,顺着石桥而走可以达到海面上的长亭,而在黄三左侧略高的悬崖上则是他们入园时所见的那座气派恢弘的酒楼。
此园的主人将临海的礁石,潮涨潮落的海水全部加以利用,围地砌阶,搭桥建亭,使得原本枯燥单调的海湾,借四周美景及工匠之手成为了一座秀色丽人的临海花园,尤其是海面上的二十四长桥,长桥与桥下波澜的海水完美结合,桥体曲折迂回,迎浪触海,宛如二十四条白龙一般浮于水面,势要破海,甚是壮观。
而居于长桥尽头的长亭,则像是一位踩着龙头迎风展衫的仙人,他跳目远方似乎要乘龙登上那神话中的蓬莱仙阁。
“哇哇哇。萧战你看到没有,人家这才叫庄园。”
萧战也是频频点头,赞叹道:“没想到这庄园竟然比京都的锦绣山园还要高出一头。”
二人登上长桥直奔远处的长亭,走在长桥之上迎着微凉的海风,感受着脚下阵阵海浪怒吼望着眼前在白云中穿梭的海鸥,实在是惬意。
来到长亭后,黄三先是打量了一番,长亭内设有几处石桌石凳,石桌上摆着几颗散落的棋子,看样子是先前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下完的棋局。
黄三站在长亭面朝大海展开双臂,身上的白衫随着海风徐徐舞动,空气中弥漫腥咸的海气拍打在脸前,当他正感受着大海震撼时,一旁的萧战突然不合时宜地说道:“若是让王妃一起来就好了,也好让她见识见识这庄园,这大海,没准就不责怪王爷了。”
黄三微微睁开双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在家等候他的那几位夫人,原本激动兴奋地心情渐渐的被一层浓浓的思念包裹,自从踏入南越地界后,也就彻底断绝了金陵的消息。
虽然黄三与家中的几位夫人相处时间不多,可那都是他明媒正娶迎过门的,尤其是秦般弱,她竖起发髻的画面如今还历历在目。
此行一眨眼过数月,恐怕还要数月才能返回,这一折腾估计又是大半年,自从万菊山回来后,黄三就一直没消停,又是抗击南越,又是进京朝寿,如今又来到敌人地界,他已经有好长段时间也没有和那几位夫人相处过了,想到此处,黄三不禁叹了一口气,略有伤感的吟道: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黄三还没从浓浓的思愁中缓解过来,一阵清脆鼓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望去,不知身后何时竟站着两个人,为首的人身着淡青色的长衫,头梳高髻,一双丹凤眼如星辰点点,一对淡淡柳眉若隐若现,宛如藏在云内的弯月,此人虽然个头有些低矮,看起来只有一米六五的样子,但依旧挡不住脸上的俊俏。
看到此人黄三心中不禁暗叹,怕是二十一世纪所有当红小鲜肉都招来,也不及此人的十分之一二,但就这么一个貌比潘安的绝色公子,身旁却站着一位一脸冷漠满是纹身的女子。
此女子虽然身着异服,但黄三看起来却倍感亲切,女子身着的短衣短裤与现代女人服饰及其相近,而暴露在外面的大腿与手臂上则满是纹身,就连露在外面的细腰处也尽是不明的花纹,更令人惊愕的是,这满是纹身的女子手上竟然攥着两把弯月的武器,这也难怪萧战一脸的警惕。
“好一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公子好文采呀。”那绝色公子重复着黄三刚刚吟过的诗句,语气丝毫不吝赞美。
黄三听到后心中一惊,若是搁在平常他早就不要脸的欣然接受了,可是如今不同,此次他不光是翻墙而进,对于南越来说,他更是人家的头号死敌,若是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估计这美妙绝伦的景山庄园就要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兄台秒赞了,我也是闲来无事随便吟吟罢了。”黄三深作一礼,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可是这刚一开口,他便有些后悔了,之前船上弹琴的女子已然说过他口音生硬,一听便知道不是本地人,那船上的姑娘不过是寻常家的女子,随便一两句便能哄骗过去,可这是什么地方,景山庄园,来这里游玩的人非富即贵,甚至大部分都可能都是南越的朝廷命官,万一他们被听出什么端倪,势必要仔细盘问一番。
“公子这随便一句,就足以令我等汗颜,有这等才学何不登上望潮楼,让众才子领教一番呢。”绝色公子满是欣赏的说道。
“我他妈的去哪跟你有个屁关系,你管老子啊。”当然这话黄三也只敢放在心里说说,他现在正琢磨着如何摆脱掉眼前的这两个人,若是唐突的离去未免使人生疑,可若是不走,自己身份恐怕会被暴露。
“公子为何不说话?”
黄三又一作礼,轻声回道:“在下只是酸腐书生,德蒙姑夫不弃才有机会荣登贵园,如今有幸一览山园之美已不胜荣幸,不敢再作他想。”
“哦?”这下轮到对面公子惊讶了,听到黄三跟着他姑夫一同前来的,便急忙问道:“你姑父姓甚名谁,家中作何谋生?”
听到这话黄三的眉毛不禁挑了挑,心道:“你们南越人都这么热情吗?”
“我与兄台素味平生,如今能共赏海景已属有缘,所谓相逢何必曾相识,还望兄台不要过深追问。”
黄三这话说的本没毛病,可要怪就怪他太爱显摆,偏偏引用了“相逢何必曾相识”,黄三一时紧张竟忘了正是出自他当初在望江楼送给晚凝雪的琵琶行中的诗句,而恰巧的是这位绝色公子也拜读过那首被无数青年俊女奉为求爱圣经的琵琶行。
果然,这位绝色公子脸上瞬间扬起一阵惊奇,急忙问道:“公子也读过黄三所写的琵琶行?”
她哪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琵琶行的始作俑者,黄三本人是也。
此时萧战额头也是一层细汗,心中不禁吐槽:“游园就游园,你没事作什么诗啊,显摆你有文化?”
“啊,黄三?下在未曾听过此人,只是听曲儿时,偶然听见有人吟诵,觉得此句忧中带美,扣人心扉,这才记下妄自引用。”黄三嘴硬的回道。
听到黄三矢口否认,面前的绝色公子脸上不禁有些暗淡,他垂下目光望着脚下粼粼波浪,喃喃道:“若我南越也能出个黄三那该多好。”
黄三瞧着他一脸落寞的样子,竟恍然间有些异样的不适,特别想上前抱一抱面前的公子,可转念一想,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男人,浑身就不禁打了个机灵,暗骂道:“黄三啊,黄三,千千万万不能学古代帝王的异样口味啊。”
“什么黄三,黄四的还不都是个人,听这人的名字便知此人定要么是个放荡不羁的富家公子,要么就是空有才学的虚假之才,连名字都起的如此随意。”黄三为了活命是真狠啊,骂起自己嘴上也是丝毫不留情。
听到这话,桥上的绝色公子突然抬眼,差异的望向眼前的黄三,打量半天后嘴角漏出一抹难于揣测的笑意,反驳道:“公子所言差也,黄三这名字虽然起的随意,但此人的的确确有真才实学,不过刚听公子所吟之诗句也未必差那黄三半许,以公子之才若能登上朝堂,想必高官厚禄信手而来,不知是何缘故至今还是一阶书生?”
“呵呵,要我报效你南越朝堂?做你个春秋大美梦吧。”
“在下生性淡薄,读书也只是为了充实自己,并非为了考取功名。”黄三淡淡的回道。
“哦,如果”
“嘘,听。”黄三突然打断道,那绝色公子紧忙闭上嘴巴,竖起耳朵,可耳边除了海浪与风声之外并无其他,正准备追问,却听见黄三说了一句让他啼笑皆非的话。
“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告辞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