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波鸡血之后,兴义中军的府兵们重振旗鼓,硬生生地顶住了沈思诚麾下骑兵的攻势。
兴义军为此付出了近百人伤亡的代价,但沈思诚的骑兵也被拦在了中军的外围,马势已衰,失去了冲击力。
尽管武士们都急疯了,奋力搏战、拼命催马向前,但怎么都跟不上主公!
一路冲杀在前,沈思诚也渐渐感到来自侧面的压力似乎大了不少,于是寻了个安全的间隙回头一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似乎……自己正身陷重围,跟在自己身后的仅有沈薇一骑——其他人都冲不进来!
对面的杨总兵则在大声喊叫着什么,不过战场上太过嘈杂,压根就听不清楚。
过了一小会儿,在兴义兵将的呼喊、扩散之下,他终于听清了——
“杨总兵有令!落单者、沈思诚!”
“田千亩、银万两!”
“生死不论!”
听到了这等赏格,兴义府兵都亢奋无比——建功立业、发家致富就在此时!
四面方的兴义兵将如同潮水般涌来,前赴后继地冲向沈思诚。
饶是沈思诚武艺绝伦、马术精湛,在这等不要命的、毫无间隙的冲击之下也无法自如控马了。
一个瞬间,沈思诚敏锐地察觉到了脚下的支撑感有变化!
就在这个间不容发的关头,沈思诚瞬间挪动重心,调整好姿势,然后一边挥槊,一边纵身从马背上跳开——马腿被敌人绊了!
……
挥槊击杀了一人后,沈思诚踩着那人的尸体平稳着陆,接着又抽刀连消带打、连斩数人,总算砍出了一小片空间。
“哥!”
沈薇看到沈思诚似要坠马,失声惊呼起来。
旋即,她咬了咬牙、跳下马来,一个翻滚避过了敌兵的枪林,起身就是一通行云流水的连刺,将前方的兵士悉数刺翻。
配合着精纯而迅捷的身法和步伐,身后、身侧追杀的敌兵全数扑了空!
几息之间,沈薇就把沈思诚身后的空间清理出来了。
感知到身后压力骤减的沈思诚当然知道是自己的妹子来了,随即大喊一声:
“护我身后!”
“好!”
沈薇答了话,立即转身,背靠着沈思诚。
“田千亩!”
“银万两!”
“建功立业!”
在狂热的咆哮声中,兴义府兵们疯狂地扑向沈家兄妹。
一槊在手的沈薇此刻就是死神,扑向沈思诚身后的兴义府兵很快就死得尸骨交叠、血流成河,却无法向前半步。
沈思诚没了后顾之忧,刀槊并使,也把身前的敌兵杀得死尸遍地。
从中军前阵退下来的安三泰见了这情形,立即高声喝止身旁的同袍:
“停、停!结阵一起上!赏钱一起分!”
其余兵士也很快反应过来:
“对,结阵!“”一起上!”“一起分!”
沈思诚正面的十几个府兵迅速停了下来,相互并拢结成了两排横阵。
“枪举平!冲!”
“冲啊!”
在安三泰的指挥下,密集的两排枪林很快就逼到了沈思诚的面前。
沈思诚的肚子早已燃起了一股无名业火,瞪目大喝一声:
“找死!”
同时骤然发力、将手中马槊猛地一抖,便震开了即将刺到身前的六、七杆长枪。
力气不够的几个府兵登时就握持不住,长枪脱手而飞,抽打了同袍的兵器甚至脸面,十几人的小枪阵当即乱作一团。
火气爆表的沈思诚一槊刺倒了当面的府兵,也不拔槊,反而顺手一送,转而抽出了佩刀,电光石火之间就冲进了散乱的人堆中。
安三泰大惊,本欲拔刀,却猝不及防被沈思诚一刀枭首。
七、个府兵还在惊愕、措手不及之中便化作了沈思诚刀下之鬼。
反应过来的其他府兵也无法再次有效组织起来,面对杀红了眼的沈思诚,他们就如同被抓住了耳朵的小白兔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便是想跑,又奈何不了身后还有其他想要建功立业、发家致富的同袍还在拼命地往前挤……
无处可逃又无法反抗的府兵们最终以生命为代价,唤醒了那些一门心思想拿沈思诚的人头换一场富贵前程的同袍们——再大的富贵前程,也得有命享不是?
安三泰都被斩了!
脑子里那股子热忱一旦退去,恐惧就蔓延开了……
随着沈思诚利落的一刀,最后一个“沉迷功业”的府兵也被斩杀了。
在一众惊骇的目光下,沈思诚一脚把那还“不愿”倒下的府兵尸体踹倒,然后踩了上去,环视一圈,大吼:
“来啊!”
四周噤若寒蝉,大半府兵都在瑟瑟发抖。
看着刚才还十分狂热的兵卒现在竟是这副怂样,沈思诚嘲讽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
“千亩好田,万两白银在此!有种的,来啊!”
一个胆小的府兵当场吓得瘫软在地,其余人等也不约而同地往后挪了挪。
背靠着背、浑身浴血的沈家兄妹伫立在战场之中。
兄妹周遭十步之内已经躺了少说六十具尸体——都要堆成小山了。
沈思诚那猛虎一般的灼灼目光更是烤得他们心焦。
这时,一股溃败的浪潮席卷到了这里,已经被沈家兄妹杀得肝胆俱裂、心神俱丧的兴义府兵们恍然大悟——还可以跑嘛!
于是纷纷跟着大潮溃逃了。
几个沈家家将杀散了前方的一波敌兵之后,看见主公浑身是血,心里都颇为紧张,纷纷脱口而出:
“主公!”“主公!”“主公!”
沈思诚大喊:
“我没事,你们赶紧带队追击溃兵,多抓活的!”
一听主公的声音中气十足,想必无事——看来血都是兴义贼子们的,于是纷纷领命:
“诺!”
原来,当初遥遥望见主公似乎坠马,赵沫、罗宪、王德彪顿时就急了,不约而同地下令:“弃枪、拔刀!随我王德彪:跟老子冲!”
中央、左翼方阵的沈家武士们纷纷将长枪掷出,然后抽出短兵,一头撞进敌阵之中。
而那些冲不进去的骑兵也纷纷下马步战,不顾一切地向沈思诚的位置推进。
沈家武士们奋不顾身的全力猛攻之下,兴义军终于率先崩溃了。
……
杨礼藩的亲卫接连斩杀了十几个溃兵,仍然完全止不住溃逃的趋势。
安如水面色凝重地朝着杨礼藩拱手下拜:
“总兵,事不可为,还请速退!”
杨礼藩苦涩地仰天叹息,又看了看自己的亲卫们:“兄弟们也赶紧逃吧,能跑几个是几个,是杨某对不住你们。
如水,你想办法逃回去吧……提兵两千入永宁州,无尺寸之获,反而损兵折将……杨某实在无颜再见将军了。”
安如水和亲卫们高呼:“总兵!我等誓死追随左右!”
眼见杨总兵已经心存死志,安如水与一众亲卫也放弃了逃亡,朝着沈思诚的方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沈薇见了,正要挡在沈思诚的身前,却被沈思诚轻轻地推了推:“妹子,交给我。”
“好。”
沈思诚的杀兴正浓,提起马槊就迎了过去。
“沈家小儿,纳命来!”
为首的安如水挺枪就刺,沈思诚仅一招,就在挡开的同时刺穿了他的喉咙。
接下来,仅十二次交锋,十五名杨总兵的亲卫便全数阵亡了。
“兴义总兵杨”的大旗下,仅剩下杨礼藩一人。
看着沈思诚正提槊朝自己走来,杨礼藩勉力笑了笑:“沈将军真乃少年英雄、当世虎将……今日能得一见,杨某也不枉此生了。”
“降否?”沈思诚淡淡地说道。
杨礼藩正色道:“忠臣不事二主,请为将军刀下之魂。”
沈思诚点了点头,左手抽刀一挥,杨礼藩的首级便从脖子上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