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整队形，继续前进！”

“别装死，起来！”

“给老子动起来、动起来！别发愣！”

五府联军的指挥使、队率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呼喝着，试图重整因遭受炮击而散乱的阵形。

“邪了门了，沈家的炮子还长眼睛了不成？”

思州府将军戴荐仁皱着眉头说道。

在战场东侧山坡上观战的其他几府将军也深有同感：

“这一轮炮下来……咱往少了说，恐怕也折损了百来个。”

“折损些人马倒不算什么，我最怕的，还是咱将士的锐气啊……”

这时，镇远将军周德楷说道：

“我看，咱们还是让他们别拘泥于阵形了，快步冲上去接战才是正事。”

“不妥吧，除了前锋的锐士，后面的将士都是顶盔贯甲的，一口气冲个一两里路，还怎么打仗？”

思南将军于锦程反对道。

“这么挨着炮子走下去，怕是还没接战就垮了。”

“你们好好看看，对面沈家的军容何其严整？冲个一两里，我们的阵形得散成什么样？”

……

五府将军正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要不要改变方略，不想沈家的大炮再次怒吼了起来。

轰！轰！轰！

五府联军刚刚推进了不到一百步，重整完毕的各个方阵再次被沈家的炮子撕开了一道道血肉淋漓的大口子。

“啊啊啊！”

“我的腿、我的腿！”

“啊啊！胳膊！我的胳膊、没了！”

缺了胳膊少了腿的兵将们厉声哭号着——至于中了炮子却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跟上、跟上！”

“愣着等死啊，还不赶紧补上去？”

“前进！继续前进！”

“指挥使，不能再这么整了！咱不赶紧冲上去，还得挨炮！”

“军令如山！不进入敌阵二百步之内不得擅自冲阵！”

“唉！”

两轮炮击下来，五府联军的府兵们都已经心里打鼓了。

一个个都在默默向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孔子……祈祷——炮子别往自己身上飞！

继续推进了一百来步后，五府联军迎来了第三轮炮击。

炮声刚一响起，各个府兵组成的方阵就骚动起来——躲避危险的本能已经压倒了本来就没多强的纪律。

炮子未至，阵已先乱。

然而，阵中左右都是人的情况下，纵使想躲，又能躲到哪儿去呢？

这一下，不但阵形乱了，人也死了不少。

“啧，没想到炮击的杀伤效果竟然这么好？”

望城坡上，负责指挥第一团的罗宪也感慨着。

按照他学习的理论，炮兵最重要的作用是限制敌方的机动、打击敌方的士气，实际造成的杀伤并不高。

“亚特兰蒂斯”的战例也显示，一场燧发铳时代的战争中，伤亡的70%通常都是铳子造成的。

前来观战的顾问妮可莱特笑了笑，解释道：“那是当然，沈将军的敌人还是冷兵器战争的思路，布阵太过密集了。”

“是时候让步兵进攻了吧？我觉得。”罗宪虚心请教。

“可以了。”

妮可莱特点了点头——五府联军的士气状态已经十分堪忧了。

如果不出意外，等会儿一定会有擅自冲锋的，也可能有溃逃的。

“一团，前进！”

随着罗宪一声令下，一团的两个营立即以纵队阵形向敌军齐步前进。

纵队的正面宽度为两个三列横队的步兵连。

一连、二连在前，三连、四连居中，最后是精锐连和轻步兵连。

营纵队的战场机动能力要比六个连横成一排的营横队强很多——尤其是在黔国这种地势复杂的地方。

同时，以“分营”（两个连）为单位的纵队展开成横队的速度要比以连、排为单位的纵队快许多，故而是最适合战场机动的阵形。

第一团进军的同时，五府联军的前锋也在炮击之下逐渐失去了纪律。

许多方阵放弃了维持队形严整的努力，自顾自地向沈家军的阵线快步行军。

但也有不少方阵依旧试图维持着阵形，不敢放开速度。

“兄弟们，别再争了！再这样下去人心都散了！莽就莽一点儿吧，全军压上去拼了！”

周德楷眼看前线各个营已经开始自行其是，着急地劝说道。

“唉！行，冲上去拼了吧！”

其他将军眼看前线已经乱了，隐隐有前后脱节的架势，只能同意。

毕竟，决策者的思想不统一比什么都糟糕。

“将军有令，全军冲锋！有进无退！杀贼！”

“杀啊！”

随着五府将军的意见达成统一，联军各部纷纷开始向战场正面的模范一师第一团冲锋。

一看敌军主动冲锋，罗宪当即下令道：

“命令，一营全体展开，横队队形！”

命令传达后，各营少校、各连上尉、中尉一级一级地将他的命令分解为本部应该执行的战术动作，对各自的队伍下达了一系列指令。

只见，一连、二连站定不动；三连、四连分别90°转身，向左右行进了一个连横队的距离，然后再次转向正面，分别行进到一连的左边、二连的右边。

轻步兵、精锐步兵连的动作也一样，只不过先需要先向侧面行进两个连横队的距离再转向正面，转向后的行进距离也长了一倍，最终组成营横队的“头部”和“尾部”。

十二个连的士兵就这样在指挥官们的命令下，一板一眼、有条不紊地由纵队展开为一字横队。

展开刚刚完成，五府联军的先锋部队就涌入了他们的百步之内。

于是，各连上尉纷纷举起指挥刀：

“射击准备！”

“铳举平！”

“开火！”

砰！砰！砰！

各连的前两排——大约1100支燧发滑膛枪几乎同时开火，形成了一轮猛烈的齐射。

冲锋在前的五府兵将们顿时被一股巨力拦住，紧接着如同遭到大风吹过的麦浪一样，整排整排地扑倒在地。

后排的府兵心里骤然一紧——短短一息的功夫，前面那么一大片的同袍怎么就没了呢？！

“后退一步者斩！”

“杀一敌赏银五两！”

“有进无退！”

“继续冲、冲啊！”

各府的私兵、队率们斩杀了一批转身逃跑的溃兵，催逼着部队继续前进。

“换铳！自由射击！”

第一轮齐射完毕后，各连指挥官再次一声接一声地传令道。

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闻令，立即按照条令中指定的动作迅速交换了枪支。

换了枪的第一时间，各连第二排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朝着敌军开了一枪。

此起彼伏的枪声中，又有许多联军兵将一个接一个地中弹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