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阳城还是一如既往热闹，尤其是每日辰时过后，哪怕天气愈发寒冷，街道上的人只多不少，毕竟凉爽的天气还是比较受大家喜爱，这年代又没空调，天气冷还能坐热炕头，烧烧柴火，可天气热那除了下河洗澡外没一点办法。

南城区也就是方言所在的城区，这里最大的一户人家自然就是李家，方言的酒铺在南城区还要偏南方向的南街，这里可以勉强算得上郊区，所以生意才那么清冷，哪怕是按照现代工艺酿了不少美酒，客人依旧不多不少。

方言自从“军训”完后，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整个南城区很大，他住的南街和李府距离相距甚远，也正巧是因为都在南城区，曾经的张小树才经常被李大少整的死去活来，整个伯阳城方言也都逛遍了，除了颜大小姐府上不敢过去，其他地方都查看了一番，而且也摸清了李大少平日里出门的规律。

坐在茶摊上，方言有说有笑和几个大汉坐在一起聊天，这段时间他经常来这里，因为这条路是马车的必经之路。

至于为什么结交这些大汉，自然是为了......追查到自己头上有人证！

正在说着话呢，方言很自然的和这群汉子讨论起了姑娘，尤其是方言吹着牛皮说自己去过暗香阁，这群汉子听的那叫一个全神贯注，两眼都放起了光。

“我这儿也不算吹牛吧......”方言心想，自己货真价实去暗香阁走过一遭，虽然不是什么正经手段......

“驾！”

远处传来了驾马的呼喊。

方言立马竖起耳，听见了车夫的驾马声音。

这条路名为通城路，十字把整个伯阳城一分为四，街道宽度少说三十米，也就是十丈距离，这个规模别说在古代，就算是现代都已经完全够用了，中间二十米是马车轨道，两侧一共十米是人行道，人行道上特意用栅栏围住，以防马车失控撞到路边行人，甚至还有类似于斑马线的地方。

方言第一次走到这通城路时也很惊讶，惊讶于这个年代居然就有了相当好的城市规划，不禁感叹知府大人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

街道上马车不少，在伯阳城马车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毕竟二十两银子还是有不少人家掏的出，就算马车没那么奢华，出门也完全够用，不过今天这街道上有一辆马车停留在中间，似乎是因为车轱辘坏了，这才停在原地，像是在等人过来修理，拖了一小会儿，路上算不上被堵住，但这一段路行驶速度一定会慢上不少。

虽然很不想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但......观察了这么久时间，方言可以确定这是一辆每日都要从通城路行驶的马车。

车轱辘坏了，这的确不是巧合，世上哪儿有这么多巧合？方言弄坏车轱辘前很抱歉的往车上丢了一小块银子。

他不需要能拦住李大少的马车，只要让车夫勒住马匹，往旁边走动绕过一下就好，他只要这片刻停留就足够。

“驾！”

声音越来越近，方言笑着站起身，对着眼前几位大汉说道：“各位兄弟们等等，这茶喝的多没意思，我去买坛酒！”

走到一旁角落，方言笑容收敛，调动一身庞大的冥力让周围色彩褪去，刚好把这一段堵车的位置覆盖，几辆马车如同定了型一样在原地，所有的马车只有车，没有马，这就是阴界排斥活物的特性。

他很确信那辆比其他马车要奢华数倍的就是李大少，他特意找机会仔细看过，这马车外部用精铁铸造了一层外壳，而且里面还垫了一层棉被，整个结构是由木板、棉被、铁皮制成，方言一眼就知道这李大少是个什么意思。

无非是想把隔音做好，在马车上风光的时候不被人听见罢了。

这马车奇重无比，由三匹高大的黑马才拖得动，车上马夫据说是李府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论去哪儿都是由他亲自护送。

可惜这马车除了是李大少身份的象征，也是他的坟墓。

“吁——”

车夫见到前面似乎有些拥挤，停下马车，对着车内低声道：“少爷，前面堵住了，您看是绕路，还是直接走左边。”

“直接走左边啊，要是被罚银子，让他们直接来找老子就是，以后这种问题就不要问了，耽误老子去暗香阁！”马车里李大少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驾！”

车夫马鞭一甩，突然他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今日天气是凉爽，可怎么突然一下这么冷？这种寒意仿佛是千万根针扎进后背，让他浑身是鸡皮疙瘩。

下意识看了看四周，身体的寒意逐渐消失，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把少爷带到暗香阁后，自己要弄点姜汤才是，反正少爷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只是停留的这几个呼吸间，方言直接越过栅栏然后冲了进去。

方言站在巨大的车厢内部，面前依旧是褪去色彩的灰白，李大少和车夫的感觉一样，突然一阵恶寒，这种感觉令他这个平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恶心想吐。

“莫不是昨夜折腾的太厉害冻着了？不对啊，醒来时候被子还盖的好好的......”李大少有些纳闷儿，结果一道人影如同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噗呲——”

微小的声音在马蹄声掩盖下显得那么不起眼，没有人听到这点动静，车夫略微感觉到车厢内似乎沉了些，但也不可能意识到马车里神不知鬼不觉多了一人。

李大少睁大了眼，大到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一张嘴歪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嘴唇不停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哪怕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因为这一刀完全断掉了他声带，甚至说方言怕他死前发出声音，还特意把冥气凝结的匕首在喉咙里面旋转了一圈。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自己？我为什么动不了了？这是李大少生命尽头最后的想法，然后就带着迷惑恐惧渐渐瘫软，到死，他都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这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很可笑。

一个对张小树屡次下杀人的人，居然不知道张小树长什么样。

方言这刀很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更加没有开口，甚至连看都没看李大少一眼。

捅完之后，直接摸进李大少怀中，把银票塞到自己衣服里，然后匕首消散成雾，心中一抓，天地又恢复成那片灰白。

瞥了一眼李大少的尸体，见到尸体也是一副灰白模样，他就知道李大少死透了，死的不能在死，否则尸体不会出现在阴界。

跳下马车，方言强忍着腹中翻涌朝着街道的角落走去......

方言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至少杀人的时候话不多，昨天和青鸾交谈的时他都敢暴起出手，由此可以看得出方言性格。

无论怎么难受那是之后的事，该果断的时候绝不会有一丝犹豫。

深知夜长梦多这道理，更何况，这李大少是仇家，难不成还要进去之后聊两句在动手？直接杀完走人它不香吗？多待一秒自己被发现的可能就大一分，从小看了无数本小说，全是打架之前还要聊天，让他不禁怀疑这些人都是傻子，非要等救兵到了才开心？

他可不想做那些傻哔反派，所以进去之后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一刀捅向喉咙，一击毙命，潇洒走人。

第二次杀人的方言，心情虽然不像第一次那样阴郁，但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上次那杀手自己并没有亲眼看着他被自己刺破印堂，直面看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还是他第一次。

扭曲的五官，惊恐的眼神，四处喷散的鲜血，尸体神经反应的抽搐，全部印在了他的脑海。

深吸一口气，方言找回刚才的角落，露出身形，慢悠悠走到一个店家前，提了壶酒，稍微往自己身上撒了点儿，又晃晃悠悠走回了那间茶铺，脸色苍白如纸。

利用酒香味掩盖自己身上的血腥，这就是他之前为什么说要买酒的原因。

“嗯？方兄弟你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几个大汉关切的问道，刚才方言去买酒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成了这样？

方言勉强笑了笑，回答道：“别提了，买到酒就没忍住咪了口，刚刚喝完茶又喝酒，哎哟，这肚子闹腾的......想吐......”

“哈哈，老弟，你这身子骨不太行啊，咱们喝酒可从来没吐过！”

这群大汉一阵哄笑，原来是买酒自己没忍住偷喝，结果还闹肚子。

“没事没事，休息一下就好，对了，咱们之前说到哪儿了？”装作无事发生，方言又开始和这群汉子开始东拉西扯，很快，胃里的不适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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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阁很大，青雀有不少次都说要把阁改成楼，或是改成苑，可青鸾都没有答应。

整个暗香阁经过多年发展，光是房区就覆盖了方圆一里，后院是青鸾的住处，紧贴着湖泊，还有一处赏景间修在湖面上，和她的住处连接在一起，可谓是风景如画，青鸾也在这里过的很惬意。

房内很大，有一股独特的墨香，墙壁周围挂了不少书画词句，再有就是书桌上的文房四宝，没有太多装饰品和奢侈品，只用了几株植物做点缀，让房里看起来更加有活力。

青鸾坐在茶案前，倒去第一遍泡过的茶水，在盛上第二壶，玉手轻握壶把，倒上一杯云雾，细细品尝。

看得出来，平日里她很讲究修身养性。

不过偌大的房间里除了青鸾，还有她的妹妹——青雀。

咣——

茶杯放在茶案上，茶杯和杯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死神的鸣钟，宣告李大少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