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张氏酒铺，颜雨柔很熟悉，这里的每一层建筑每一个房间每一块砖，她都很熟悉。

时间让这里变的破旧，可今天，怎么感觉不太一样了？

门板上刷了一层漆，匾额也擦拭干净，门边摆放的两尊石狮子也看得出被冲洗过，门前无一片落叶，秋季是落叶季节，连一片都没看见。

颜雨柔不禁有些好奇，她发现大门居然是关闭的，不对，应该是掩着，没有关紧，平日里，大门应该都是开着才对。

平复一下心情，颜雨柔尽量让自己恢复之前见他时的模样，脸上挂着一丝少女才有的羞涩，满怀期待推开大门。

“张公子，雨柔今天想请你去看黄梅......戏？”

刚推开大门，颜雨柔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方言之前听见这个重磅消息，脑子有些晕乎乎的，想不到满月居然还可以化形，看样子自己说的没错，这小家伙还真就是个猫精！他完全把颜雨柔忘到脑后，也没注意门外的马蹄声。

方言也没想到颜雨柔今天敢来，毕竟李大少昨天刚死，可大门嘎吱一响，他才反应过来，平日里晌午准时过来的，只有......

“颜......颜姑娘，你今日怎么......”方言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姑奶奶还没解决完，现在又来一个，青雀手里还抱了个小祖宗，看着颜雨柔凝固的表情，憋出了后半句话：“怎么来的这么巧......”

“张公子，她，是谁。”颜雨柔愣愣看着和方言站在一起的青雀，她实在想不出这女子身份，还有，为什么会和张小树站在一起？怀里还抱着满月，放在一旁的，是被子？为什么被子会放在大厅的桌子上？

不得不说女人确实细心，短短的一瞬就捕捉到这么多讯息。

“她......她她她，是......朋友？”方言很没有底气说道。

远处的吴伯停下马车后，看见小姐推开房门直愣愣的站在门口，不由有些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莫非小姐害羞不敢进去？不对啊，明明经常来的。

然后走上前去，看见酒铺里还有个紫衣女子，让他颇为惊讶，倒不是因为有个女子感到惊讶，毕竟谁没个异性朋友，问题是......这个姑娘，他很凑巧的认识......

“你是......暗香阁的青雀姑娘？”

颜雨柔呆呆的转过头，发现是吴伯在身后说话。

“嗯，小女子见过吴伯，有些时日没见吴伯来暗香阁玩耍了，姐妹们可想念的紧呢”青雀也认了出来，然后笑吟吟的行了个万福。

还没等吴伯开口，颜雨柔捂着嘴，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张公子，雨柔有哪里不好吗......”

吴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在一边看戏，悄悄咪咪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偷听里面发生的一切，小姐的事儿他可不敢管，而且自己也没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老老实实等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就好。

“雨柔......雨柔和你相识这么多年，本以为张公子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可，可你，太让我失望了，呜呜呜......”颜雨柔的眼泪根本止不住，鼻子眼眶都哭的通红，方言大脑飞速运转，到底要说什么才能挽回现在的局面？

颜雨柔衣袖遮挡着眼角，似乎在擦泪，可两人都没有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狡狯和庆幸。

知道青雀身份的那刻，颜雨柔心中虽然有些酸涩，可理智依旧牢牢占据上风。

刚想说找不到一个借题发挥的点，转眼间，就来了。

青雀看了看一旁呆若木鸡的方言，和满月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真没用！

还是要自己开口！

“颜大小姐，方......张公子也是男人，自然会对女人有些想法，颜大小姐光顾着守身如玉，可曾想过公子的感受？所以邀咱们姐妹过来玩耍......这可怨不得别人。”青雀的声音尖细，很明确扮演了一个小三的角色，还含情脉脉看着方言，往他身上靠了靠。

“你......你，不要脸！”颜雨柔咬着牙，她平日里又不会骂人，想来想去只有这三个字。

“哼，公子文采出众，气宇轩昂，颜大小姐不懂得珍惜，自然有人来珍惜，莫非颜大小姐能拉下脸皮把身子给公子不成？”说罢，还很炫耀的伸出一只手抱着方言，让方言的手臂夹在自己峰峦间。

“你......你们太过分了！呜呜呜......”看见这场景，颜雨柔的哭声越来越大，竟然猛的一推门，跑回了马车。

吴伯看见这一幕也是不敢做声，心想张小树这小兔崽子胆子比老子还肥，自己顶多是过去玩玩，这小子直接带到家里来了。

然后驾着马，在各位街坊领居诧异的目光下又驶了回去......

这样的姿势持续了一会儿，确定颜雨柔走远了，青雀才松开手，抚摸了一下怀里的满月，洋洋得意的对方言说道：“帮你解决了个大麻烦吧？哼，快夸我！”

方言阴沉着脸，把视线转到青雀脸上，恨不得抽这蠢女人两耳光。

看见方言这么吓人的神色，青雀不禁有些慌张：“你......你这么看着我作甚，那女人对你有坏心思，我......我帮你赶走了她，你还这么看着我，真是不知好歹！”

嘴角抽了抽，方言演了这么久的戏，就是为了不给颜雨柔任何一点破绽，结果她倒好，给自己把水搅混了还要夸她。

“方......某，和她演了五十多天的戏，你......你这两句话让我心思全部白费了，知道吗......”强忍心中怒气，方言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下来，对着青雀低声说道。

“啊？”这下轮到青雀傻了，她本来以为方言没认清那未婚妻真实的面貌，才主动站了出来，结果好像......闯祸了。

不光方言，就连满月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抬头看着青雀，它虽然不爱想事儿，可也知道方言是故意在演，它都没去捣乱，这傻女人添什么乱子。

“我不知道嘛......我以为你被那狐狸精迷的神魂颠倒......”青雀又开始了标志性噘嘴，她好像忘了到底谁才是狐狸精。

“我看起来很像傻子？”方言指着自己的脸。

“嗯......”

“喵......”

满月和青雀不约而同了点了点头。

看见方言脸色还是铁青，青雀放下怀中满月，很殷勤的过去帮方言拿了张老爷椅，把他摁在椅子上，然后轻轻帮他揉捏肩膀，嘴里柔柔的说道：“方公子，不要生气了嘛......是青雀太笨了，求公子给青雀细细理一下，青雀实在猜不出来。”

方言看不到身后青雀脸上俏皮的笑容，青雀这个招数很容易转移注意力，而且让方言主动说出来，还会给他一种觉得自己深谋远虑的错觉，自己在多夸两句，这样气不就消了？

“哼哼，害怕对付不了你个雏儿......”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能让我消气？”方言冷不丁吐出来一句话。

“额......”青雀满脸尴尬，满月露出可爱的白牙，居然是在笑，然后跳到方言大腿上趴了下去，那块桂花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满月给吃光了。

“哎呀，公子，青雀是真的好奇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女人不对劲的？”青雀虽然是想让方言消消气，可这话倒是真心的，她确实没看出方言到底打算。

叹了口气，方言平静的答道：“第一天。”

“第一天？有人告诉你了？”青雀一脸诧异，莫非......方言不是傻子？

“我猜的。”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咱两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青雀很识趣的没有开口，而是认真听方言说话。

“我占据张小树身体第一天，就知道是几个追求颜雨柔的大户弟子派人打的我，准确的说，是打的张小树，而且把他活活打死了。”

“那日梁师爷的语气，听得出我这未婚妻应该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自己未婚夫被打成这样，连面都不露一下？所以我心中有些生疑，觉得这未婚妻应该是对张小树不满，不愿意嫁给他才选择袖手旁观。”

“若是颜雨柔一直不来见我，那也就罢了，去找街坊邻居稍微了解了一下，我大约猜到了张小树是个什么样的人，颜大小姐不愿嫁很正常，可......她偏偏来找了我。”

“说实话，第一次见颜大小姐，我都有些心动，也很意外，温柔的简直......像是真要嫁给我。”

说到这里，方言眼中露出一丝寒光。

“我不太了解她的为人，所以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发现，我这亲爱的未婚妻，以前出门低调无比，甚至轻纱蒙面，现在她光明正大出门，这是想让我死的连骨头都不剩啊......”

青雀捏着肩的小手，也不知不觉停下来，疑惑的问道：“为什么来找你就是想死你？”

“你姐姐比你聪明多了......”方言语气有些无奈，如果是青鸾，就一定不会问这种问题。

青雀不满的翘着嘴角，难得没有开口反驳，她确实没太想明白。

“你若是嫁给一个穷书生，而且天天高调的到处招摇，那些追求你的人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