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看着梁师爷消瘦的身影,并没有送他的意思。
突然,梁师爷转过头,说了一句:“那书生能中举也算光宗耀祖,尸体已经找人给他修补好,就埋在城外不到两里外的山头,可惜他家里并无子嗣,不然还能给他娃娃谋个好差事。”
说完,梁师爷也不管方言听没听进去,潇洒离去。
“有劳费心了。”方言笑了笑,很轻松,很开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感到开心,总之,这趟路没白跑,那两坛酒没白费。
重新合上大门,方言又回到了楼上。
结果刚上楼,就发现房门敞开,青雀一直在听他们谈话,看见方言回来,主动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好奇的问道:“公子,你们怎么在楼下打了这么久哑谜?”
“打哑谜?哈哈,倒也算是打哑谜。”方言愣了愣,不禁笑了出来,这三个字的确很合适。
重新坐了回去,方言询问道:“别装傻,你应该能听得懂才对。”
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青雀清脆的声音响起:“一点点吧,主要是看你们打哑谜太有意思了。”
“好,你说说。”方言抱过满月,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对着青雀说道。
“嗯......我想想,那梁老头第一句,应该是想吓唬你说漏嘴吧?第二句,成是见没诓着你,故意把事情转移到颜雨柔身上的。”歪了歪头,青雀肯动脑子的情况下,还是很聪明的。
方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梁老头说,没有针对暗香阁的意思,可能是姐姐帮你销赃,被他们知道了,不过也不会对暗香阁出手,姐姐可不是吃干饭的。”
青雀继续开始自己的猜想。
“后来他问你是怎么把我带回家的,还问银子是怎么来的,说的估计还是这事儿,梁老头知道李大少是你杀的,也知道银子在你手里,问了两次,莫非是知道曹江洪也是你动的手?”
“至于其他的......”青雀噘着嘴摇了摇头,“就有点迷迷糊糊了。”
方言看起来心情还是不错,虽然暴露了身份,可他心里没有太多担心,很耐心的跟青雀解释。
“这老东西说我拿着颜雨柔的银子去逛青楼,是想说我拿着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行凶杀人。又或许,是猜到张小树已死,说我占据别人的身体行凶,之前还不确定,老东西最后一句话让我确定他已经猜到了,因为曾经有一个厉鬼是中举后,半路被截杀的书生,我见他冤屈,就刻意去暗示了一下那老东西。”
“原来如此,我就是说梁老头怎么突然一下扯到颜雨柔身上了......”青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摆出了一个好学生的样子,继续听课。
“误会二字,自然是说给他听,他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然是骂我这种事该交给衙门处置,怎能擅自动手,说我不把颜家当回事,是告诉我要对朝廷有所敬畏。”
“我之所以如此气急的反驳他,就是想告诉他,我若是不动手自己迟早会死,这是被逼无奈,他们既然把头送上门,那我自然要砍下来,不然除了李大少,还会有其他的大少,否则我如何在伯阳城立足?”
“至于动手太快,他想告诉我,就算我不动手,衙门日后也会对李大少动手,可惜,人我已经宰了。”
青雀两眼一亮,马上开口说道:“那公子说的春宵一刻值千金,是多让他活一回儿,多一份危险吗?”
“嗯,这你倒说对了。”方言很干脆了点了点头,青雀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娇媚的说道:“哎呀,公子,青雀还以为你真打算和青雀共度春宵呢”
“咳咳!别打岔,认真听讲!”方言轻咳两下,装的一脸严肃。
“那老东西说我心急,难成大事,就是想试试我这人对功名权力有没有什么想法,所以那几句话我回答的很实诚,如果动了心思他应该看得出来,既然我没这方面的想法,他自然不会为难我,毕竟派人来抓也不好抓,我这人孑然一身,真给我逼急了,带着满月到处流浪,有事没事就过来宰几个人恶心他们一下,这样对谁都不好。”
“至于后面那些,自然是那老东西为了安抚我,给李大少名正言顺找个罪名,也表明这件事他们可以接受,不会过多怪罪,至于说其他人动歪心思,估计是警告我不要随意出手,这老东西给王家孟家两个公子求情,这个面子肯定还是要给的。”
“之前我其实没松口,说他们要遭到社会毒打自然是不想放过他们,最次也要给他们打成终身残疾,植物人更好不过,不过看那老东西脸色这么难看,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那老东西待我还算不错,所以我才改口,会给他们一个教训,但不会太过严重。”
“至少对于他那边,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说实话,之前没看出这老东西花样这么多,今天可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方言顿了顿,突然笑着说道:“他让我应付好颜雨柔,这句话是真心的,没什么花样!”
“难怪公子谈完话后心情如此舒畅,这样一来也无不担心被衙门寻上来滋事了,公子好厉害。”青雀美目弯成一道月,轻轻拍了拍手掌。
“厉害?我若是厉害也不至于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方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下巴,到现在他都没猜得那两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他们?是谁?”青雀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不能说,不能说。”方言一副很神秘的样子,惹的青雀一阵不满,不过很快,青雀就想起了一个问题。
“公子,植物人是什么?”大眼睛眨了眨,好奇方言为什么有这么多新鲜词汇。
“植物人......嗯......应该就是木僵加上丢魂吧。”方言用很通俗的语言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公子,那你这样不是比杀了他们更难受?”
“哈哈,但至少保住了命不是?”方言笑道。
两人就继续讨论起了诗词,把这事情忘之脑后。
————
“......迄今为止,太和宫鬼差死一百三十一人,伤四百二十三人。索命官死四人,伤九人。兰将帅首次出现,朝南鬼将大人受伤,断一臂,吕大人轻伤,和蒋歆对换一拳。”
盯着符纸上的文字,艳鬼看见最后一条,眼中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怒火。
随手一挥,符纸在空中燃成灰烬。
她已经来伯阳两个月。
前五十天,她几乎每天都在躲避兰将帅的追杀,根本算不到也猜不到下一支箭矢会从什么地方将她穿胸而过,若不是修行的功法适合保命,她可能已经死了几十次。
就算是这样,艳鬼丝毫没有回去的想法,她知道,用自己一条烂命拖住兰将帅是绝对不亏的,这正是这样,才让太和宫在战局上有一个极大的优势。
她也想过,为什么蒋歆会让兰将帅去保护这么一个小子?莫非是老糊涂了?如果不是老糊涂,就说明这个叫方言的人,很重要,对整个玄冥宫都很重要!
来杀方言,只是单纯认为这小子坏了吕大人计划,他该死!可如今,她的想法完全转变了,这个小滑头身上一定有秘密,既然这么护着他,那就干脆杀了他,让玄冥宫心疼去吧。
吕大人也亲自传音,说那方言有古怪之处,让她务必在他没有成长起来之前直接杀掉,以免夜长梦多。
十天前,艳鬼就察觉到,兰将帅的气息消失不见,她很谨慎小心,知道很有可能是设下圈套,等自己去钻,所以耐心等待了许久。
又过去多日,直到今天,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她才确定兰将帅是真的回了玄冥宫,既然如此,她要看看,这伯阳城谁能拦得住她!
整个伯阳城有点能耐的,无非也就是青鸾,两人可以算是老相识了,打过不少次。
青鸾这女人,壳硬的和只乌龟一样,每次自己能占据上风,可偏偏杀不死她,这让艳鬼很是苦恼。
但现在自己并不是要杀青鸾,而是要杀一个普通书生,就算听说方言已经开始修习幽魂决,可两个月能学多少?
找准了方向,她决定调息好自己体内的冥气就去,被兰将帅追杀了五十天,身体没伤那是不可能的,自己越早完成任务,就可以越早回去支援战局。
艳鬼褪去长裙,站在一处无人的河道间,本来洁白光滑的身体上,很明显有几处狰狞的伤痕,甚至肩头还有一处贯穿伤口,很明显,这都是兰将帅的杰作。
忍疼坐下,冬季的河水已然冰冷刺骨,可艳鬼感受到的不是寒冷,而是舒适,只留了一个头在外面,艳鬼开始缓慢运转功法,只有在这种环境下,伤口才会痊愈的极快,并且对她的修为也大有益处,这或许就是她平日里喜欢泡黄泉水的原因。
青鸾对于艳鬼的实力评估,是建立在兰将帅已经伤了艳鬼的情况下,但她也无法完全预料艳鬼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