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真的要嫁给允清王吗?”回温府的马车内,珞儿神色忧心的问道。
温疏晏默默叹出一口气:“我早已别无选择,”她掀起娇帘,一双琉璃眼睛注视着小贩吆喝地街道,脸上有几分怅然,“要想查出平昭王的死因,我必须要嫁给一位皇子……而众皇子当中,唯一有可能助我一臂之力的,只有允清王。”
珞儿思索了一会,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允清王太过神秘,而且他身边高手如云,不论其他,只看他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个风栾,也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即便是我对上他,也说不好结果……而且,我怀疑允清王自己就是一位高手,珞儿还是担心小姐会吃亏。”
珞儿的武功很高,连她都看不透的人自然在她之上。
五年前常青山上,温疏晏因缘际会救了性命垂危的付珞儿,至此她身边就多了一个亲人一般的存在。关于付珞儿的身份,温疏晏从来没问过,却也知道她的身份定然不平凡。
温疏晏无所谓的笑了笑,“珞儿,你也别太紧张了,我是嫁给允清王,又不是与他为敌。”
想到那个浑身被谜团包裹的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纵使她清楚他的“底牌”,可对宁清秋的心思却一概不知。
总之那个男子,处处透露着神秘。
而另一边,风栾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主子,你当真要娶温疏晏?”
“有何不可?”宁清秋停下脚步。
“其实属下觉得,沈漾儿小姐倒更适合主子一些……”风栾道。
宁清秋的目光落在低头的风栾身上,“因为她是沈相之女?所以你觉得本王应该娶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之女?”
听着宁清秋的语气转冷,风栾立刻意识到,“属下逾越了……”沉默了一瞬,他还是咬咬牙坚持说道,“属下是觉得,温小姐……与…平昭王之间……”风栾宁愿冒着被宁清秋责罚的风险。这个时候他知道不该提起这个,但是允清王妃,一定要是身家清白的姑娘,如此才配得上主子!
只不过风栾的话落在宁清秋的耳里,却如同石沉大海,悄无声息的弥散在空气中。
意料之中的责罚没有,甚至连一个凌厉的眼神都没有看到。风栾抬起头的时候,宁清秋已经走远,只留给他一道背影。
可是这道萧瑟的背影里,却有着说不明的味道。
皇上赐婚的圣旨很快下达,在允清王府,在温府同时掀起了一阵风波。
当夜,谢红语匆匆赶来,她依旧身着那件黑色斗篷,如前几天夜里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绝美的脸上带着无法忽视的焦着。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地方,还是上次宁清秋为她煮茶的墩子上,她弯弯的柳叶眉蹙起,“殿下要娶温疏晏?”
“怎么,谢先生也觉得不妥?”宁清秋煮茶的动作不变,轻描淡写的反问。
“是不妥。”谢红语直言不讳。
看来不赞同这场婚事的,除了风栾,如今又多了一人。
“谢先生觉得,温小姐哪里不好?”宁清秋煮茶的方式和别人不同,他的步骤少了碾茶和筛茶,而是用最天然的茶叶以山中井水浸泡十个小时,然后将清晨采集的露水煮至三沸之时,再放入特制的配香。
“不瞒殿下,红语曾与温小姐有过几面之缘,此女子玲珑剔透,是个美貌和智慧并存的人儿。”温疏晏的优秀,谢红语不会否认,可那也仅仅只是在商场上,即便她闹出天大的动静,也不过是在帝都,在大华天子的脚下。
终归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商人罢了。
“若殿下不是殿下,红语真的要祝你们百年好合……但是殿下心中的大业,温疏晏是绝对给不了殿下最大帮助的那个人!”还有一句话谢红语没说,就像是楮先生,哪怕他受万人敬仰,也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皇上摒弃的存在。
更何况在大华,商人的地位并不高。
“谢先生肺腑之言,本王心中已有答案。只不过除了温小姐,本王别无选择。”宁清秋递给她一盏煮好的茶水。
热气腾腾的茶蒸气向上弥漫,混淆着眼前的视线,“殿下是别无选择,还是不想选别人?”
谢红语并未接下茶盏,他就一直保持着递给她的动作,直到这句话猝不及防的冲入耳中。
滚烫的茶水抖动了出来,有点点倾洒到他的皮肤上,他似是感觉不到灼烫。
泛红的肌肤入眼,谢红语连忙从他的手中取下茶盏,惊慌失措道:“红语口不择言,请殿下恕罪……”
宁清秋抽回被烫红的右手,无谓的笑了笑,“谢先生何出此言呐?”
“红语是怕殿下的一片真心,付诸东流……温小姐与平昭王的关系众人皆知,即便殿下不在乎流言蜚语,也不在乎温疏晏是否能帮衬到殿下,可殿下不得不想想,她为何会愿意嫁给殿下?”如果不存在利用关系,谢红语想不到温疏晏为什么要挤进皇室之间的战争。
“看来谢先生是以为,本王对温小姐动心了?”温疏晏纵然令他不反感,也远远没有达到动心的地步。
“殿下……没有吗?”谢红语显然不信。
宁清秋摇摇头,出口否认道:“本王之心,只有百姓和承受战乱之苦的将士们,再无其他!”
为了解开谢红语的疑惑,他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父皇对本王的怀疑从没有间断过,说是让本王自主择妃,其实也不过是一种试探。而温疏晏的身份,是本王最安全的选择。”
“殿下的意思是……选择温疏晏,是为了消除皇上的疑心?”
“谢先生说温小姐会利用本王,其实本王也利用了她。”
一段相互利用的关系里,就谈不上伤害或被伤害了吧……
宁清秋的坦诚让谢红语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殿下知道李勉吗?”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闻,宁清秋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前御史大夫,后来被贬为巡抚的那个李勉?”一年前,他从边关听闻过此事,不过对其被贬的原因却是一知半解。
谢红语点点头,“不错!殿下知道他为何被贬吗?”
“一年前,本王在边关,对朝中之事尚不清楚。”
“李勉此人,刚正不阿,一心为百姓做实事,可就是性子太心直口快了点,所以不得皇上喜欢。”谢红语说出原因。
“大华朝堂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口无蜜饯,既不会想着左右逢源,也不会想着两面生辉。”宁清秋万万没想到,李勉被贬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谢红语则是黯然的说道:“若皇上也像殿下一般心胸宽广,朝堂之上何至于只有一群审时度势之人。”
“谢先生之意,是要本王拉拢李勉?”宁清秋问道。
“红语只是觉得,千里马与伯乐缺一不可。况且这样的人,殿下应该会迫不及待的收入囊中吧?”谢红语似乎很懂他的心意。
除了楮先生,谢红语是目前最懂他的人。
一炷香之后,风栾送走了谢红语从门外进来,宁清秋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动。
“主子,该歇息了。”风栾提醒道。
“其实温疏晏,并不足以让皇上对殿下彻底放心。”谢红语临走前的一句话,隐隐道出了事实。
宁清秋缓缓放下茶盏,起身。
温疏晏一跃成为三王妃的事情在大华帝都大街小巷流传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
关于温疏晏和平昭王的流言蜚语在三年前就没有间断过,如今又多出一个允清王。不过两位当事人就像是商量好的,只当作闻所未闻。或许那日在大殿之上,允清王开口的一瞬间,今日的这般情景就已经是在预料之中了。
时间一蹴而过,十日后。
这一日正是允清王宁清秋和天觉商会掌权人温疏晏的大婚之日,皇上和太后的降临让允清王府热闹非凡。
一身大红婚袍的新郎官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是宁清秋第一次身着红色鲜服,如刀刻般的五官和深邃的眼神衬得他整个人如画中谪仙,不同于往常一身黑白服的素雅,反而更增添了一种语无伦次的俊美之感。
太后如约主婚,满面荣光的坐在高堂之上。随着时辰的到来,新娘子在喜婆的搀扶下出现,红色盖头遮住了似水的面容,可是那一身绫罗腰段被束腰的婚带彰显的淋漓尽致。
宁清秋和温疏晏同时接过红绸,各执一端,两人缓步来到主婚人面前。
“一拜天地。”随着傧相的一声长缟。
宁清秋转过身,温疏晏也在喜婆的搀扶下转过身子,两面相对,行了第一轮礼。
“二拜高堂。”
一对新人对着太后完成一叩首。
“夫妻交拜。”
宁清秋和温疏晏互相半躬身子,两头相接,完成这最重要的一礼。这一拜下去,从今往后,他宁清秋和温疏晏注定生死同茓。
“礼成,送新娘入洞房。”
声声震耳欲聋的炮仗声响起,烟火灿烂洒满了无际天空,似有普天同庆之热烈。
有人欢喜有人忧,沈府后院中,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正望着腾空而起的烟火怔怔出神。那就是沈安的女儿沈漾儿,一个容貌不输给温疏晏的女子。
“漾儿啊,你这是何苦呢?”沈夫人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道。
“娘,你说女儿到底哪里比不上温疏晏?为什么允清王选择的是她而不是我?”沈漾儿泪流不止的问道。
沈夫人叹出一口气,心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漾儿哪里都好,就是这股子倔强,太像你爹了。既然允清王无意,漾儿就不要再想他了……况且你爹,也不想你卷入到皇子间的漩涡当中。”
瞧着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沈夫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