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等人听那书生如此直接，都不禁微微一慎，只燕常佑问他说：“你要怎样？”

“敝人乃胡相的心腹，略有小能，远观其人之口，便能通晓其语。适才敝人看得燕都头与韩姑娘二人说起神仙芙蓉丸，敝人这里刚好有一些。”魏文进说着已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子，递送在燕常佑面前。

燕常佑不知这人所图，自不会去接那瓶药丸，可韩小婷却已豁然起立，双眼直勾勾盯着那药瓶。

接着，韩小婷口中更娇滴滴的说:“你先说说价儿吧，奴家先看看值不值当。”

“韩姑娘当日从宰相府盗宝，顺手将一块玉佩带走，此玉佩也并不如何值钱，敝人只想讨回这块玉佩。届时，敝人自会奉上神仙芙蓉丸的制作之法。”

“奴家就吃点亏给你便是，只不过这玉佩奴家并未带在身上，需要几日时间去取。”韩小婷紧跟着说道。

“那此一瓶神仙芙蓉丸便置作定金，”魏文进将药瓶放在桌上一角，然后又道，“一个月后，咱们还在这里见面。告辞。”

等魏文进走后，桌上众人忽然又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慕容白见众人都不说话，便笑着又提酒起了个话头，不无调侃之意的问史渊说：“听闻史少侠要去荡平青冥教，不知结果如何？”

“史某前后扫去了七八个分坛，可惜问不到总坛的位置。”

青冥教牵涉许多大案，六扇门对其自然早有调查，燕常佑这时便也接道：“那分坛里面但有人知道位置，只需扒掉他一层狗皮，还愁问不出下落？”

史渊听完微微一顿，神色之中却似有些厌恶之感，然后才回道：“史某对胁迫拷问的手段，实非擅长，他们不肯说，史某大不了另想法子。”

李薇竹这时跟着抢道：“就是就是，史少侠又不是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一个个不择手段。”

燕常佑忍不住撇了撇嘴角，只觉得这史渊实在是有些妇人之仁。

“史少侠，你该不会至今连人也没有杀过吧？”慕容白语气带着些嘲讽之意，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没有杀过。

史渊不置可否，并未回答慕容白的问话。

这时韩小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继而感慨道：“原来是个长着獠牙的小羊羔。这江湖之上可不是小孩子玩闹，你不杀别人，别人迟早便要杀你，就像今天这般一样。”

众人到此处便已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其间燕常佑的话最少，只是喝了很多酒，但神色如常举止清醒，显然毫无醉意。慕容白自然是有些针对史渊，但史渊坦然自处，全不在意。韩小婷时而插两句嘴，大都是讽刺燕常佑和史渊，对两大世家却不敢多嘴。而李薇竹则是处处维护史渊，替史渊说话，只可惜她年纪太小，说话时难免有些幼稚。

此后，史渊说起自己追得《郁离子》的用意，便是为了以此引出青冥教的高手，到时候或许可以寻得青冥教总坛的下落。其他人对此将信将疑，毕竟《郁离子》乃是至宝。

慕容白对着史渊一阵冷嘲热讽之后，见史渊毫无波澜，不免自觉索然无味，继而却反而关心起了韩小婷刚刚得来的那瓶药。韩小婷也不隐瞒，将那药的用途作用直白告诉了慕容白。

慕容白得知了神仙芙蓉丸的厉害之处，但觉着眼前一亮，立时来了兴致，继而言道：“韩姑娘若不介意，可否给送一粒给我？我有个朋友乃是百草堂的神医，或许他可以替姑娘研究此药的制作之法，更可以为姑娘日后所需效劳。”

韩小婷也未多想，当即取了一粒送给慕容白。

此后，众人便开始各自说话，慕容白和韩小婷说些见闻趣事，史渊和李薇竹一问一答，只有燕常佑一个人满怀心事，孤孤单单不停端碗，时而看一眼窗外的疾风怒雪，但觉着心中空落落的不痛快。

又过了许久，众人也都觉得乏了，慕容白最先起了头，最后又一次对史渊言道：“史少侠，半年之后秦望山避暑山庄，你可一定要来！”

史渊便也只好再承诺一次，坦言自己一定会到。

之后慕容白便起身告辞，接着史渊便也起了身，转眼间桌子上便只剩下燕常佑和韩小婷二人。

“今日奴家也算是得你所救，这东西便送给你吧。虽然不是什么什么绝学，不过轻身功夫里也算不错了。”韩小婷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残页，放在燕常佑面前，继而便也起身走了。

燕常佑看了一眼，只见第一页左起第一行大大写着《逍遥轻身诀》五个字。他微微呆了呆，继而便将那残页收进怀里，心中不禁又想起了今日亲眼所见的厮杀，虽然不及数万大军的战阵来的惨烈，但却远比战阵来的更加震撼。

此时燕常佑已然没了归宿，日后怕是只能够混迹江湖，可凭着那点从战场上学来的经验和本事，只怕连三个月也未必能活的过去。一时间，他不免更加觉得前路迷茫。

他一坛接着一坛的喝酒，一直喝到三坛酒见了底才终于有了醉意，这时他心中却反而越发苦闷，不禁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哥哥。

燕常佑十三岁时为了一口粗粮，和两个哥哥一起从了军。他们最先跟着徐寿辉，徐寿辉死了又跟着陈友谅，最后陈友谅也死了，这才跟了朱元璋。

两个哥哥在战场上为了护着他，一个一个死在了战场。最终，他为了活下来，硬是把刀变成了自己的另一条胳膊。

他大哥说：“爹给蒙古人养驴，驴死了，蒙古人就让爹给驴偿了命”。

他二哥临死前说：“娘说过，活下去比什么都大！要是将来能找个媳妇儿，就为咱燕家再留个后”！

窗外的风声“呜呜”的嚎叫着，把他从遥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继而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却是想去那疾风怒雪之中大喊几声，却不想这时忽然听见韩小婷在房中低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