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秋走进灵堂时,老夫人正在吩咐管家,让他赶紧找人把灵堂撤了呢。看见李雅秋竟然去而复返,在场所有人都有些发愣。
曾经糊了一脸的脂粉已经擦掉了,露出了李雅秋那张美丽的脸。或许是因为有人撑腰的缘故,县令小姐的气度又一次回到了她身上。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李雅秋更是挺直了身子。
之前侯爷将李雅秋抢回来时,大家都觉得挺奇怪:一向喜欢美人的小少爷,怎么会看中这么一个女人呢?
直到此刻,大家才发现其实小少爷的审美一直很在线,只是涕泪直流加脂粉糊脸之下,就算美如西施也没法显出她的美貌和优雅来吧。
侯爷去抢亲时,爱女心切的李知县曾试图阻拦。侯爷二话不说,劈面给了他一拳。现在他的脸上仍留着一个大大的瘀青呢,看起来颇有点滑稽。
有那城府浅的,已经忍不住笑出来了。
李知县听到这嗤笑声,脸色都青了。
李雅秋也觉得挺难堪的。
“兄长,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李知县转头朝中年男人投以求助的目光,压低声音道。
“不都说好了吗?”中年男人也压低声音道。
他忍不住暗骂这妹夫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明明之前说得好好的,各种利弊都给他分析过了,这会儿又开始搞不清了。
“可秋娘他……”李知县看看一脸委屈的女儿,内心就更动摇了。
“妹夫你就别管了,让我来出面。”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冲着着侯爷和老夫人行了一礼,“在下孙良志,拜见忠勇侯和夫人。”
“原来是承直郎孙大人。”侯爷略一思索,想起了孙良志的身份。
承直郎孙良志是孙家的长子。孙家虽然是京城的老牌世家,但是近几十年来没出过什么精彩人物。对于一个世家来说,没有出彩的子弟就意味着走向没落。
眼前这孙良志算是孙家这一代最出色的人物了,但其才智尚不足以支撑起一个家族。承直郎属于文官中的散官,在朝廷中也没有存在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孙家的没落是必然的。
侯爷在心里合计着,侯府下人也在心里盘算着。
这承直郎是正六品散官,自家侯爷是从三品勋贵,中间差四个等级呢。再说了,瞧他那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干得过咱们的侯爷吗?
呵呵呵,那是妥妥的没有战斗力呀。侯府众人纷纷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知孙大人此来何意呀?”侯爷不耐烦跟这些酸腐文人打哈哈,直接就开口问道。
“为了我家秋娘而来。”孙良志对侯爷的为人也早有所闻,当下也不含糊。
“我已经把人放了,你们直接把人带走就行了,还进来啰嗦什么?”侯爷把手一挥,颇不耐烦地道。
“侯爷此言差矣,我家秋娘生是胡家人,死是胡家鬼。”孙良志义正词严地道。
什么叫“生是胡家人、死是胡家鬼”?这是要赖上侯府还是怎么呢?这言一出,上至侯爷、侯夫人,下至侯府的仆人全都懵了。
胡老六也竖起了耳朵,包子脸上一团严肃的。
“不怕,娘会保护你。”老夫人看出了他的不安,伸手拍拍他的背,并示意方嬷嬷把之前丢一旁的拐杖给捡回来。
方嬷嬷不光捡回了老夫人的拐杖,还把哭丧棒重新拿了起来。
侯府众人见此情景,也纷纷投入了保卫小少爷的前期准备工作。
侯爷存心要给孙良志等人一个下马威,所以也不阻止侯府众人以一种“磨刀霍霍向猪羊”的目光来打量孙良志一行。
看见这种情景,李雅秋的脸色有些发白,李知县也觉得腿软,频频地看向妻兄孙良志,想从他那儿得到一些支持。孙良志是唯一没受太大影响的人。在来侯府之前,孙家的族长孙松泉,也就是孙良志他爹,已经跟他推演过整件事的发展了。
秋娘固然不该失手将小少爷推进河里,却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是小少爷先出手轻薄于她。再后来,侯爷登门兴师问罪,强掳了秋娘去跟小少爷结冥婚。这就是侯府的不对了。
冥婚的事是李家占理,就算闹到御前去也不怕。孙良志想起了父亲的话,感觉很有底气。
“承直郎这是要赖上侯府了?”侯爷斜睨着孙良志,土匪恶霸气十足的。
“秋娘可是侯爷你亲自去接的亲。”孙良志有点下脚发虚,但仍故作镇定地道,“我的妹妹和妹夫是看在小少爷对秋娘一片赤诚的份上,才同意秋娘嫁入侯府的。”
这当然是粉饰太平的说法。事实上是侯爷带人围住了孙家,又将孙家的护院打得满地找牙,最后强行闯入女眷居住的后院,硬生生掳了李雅秋回去。在此过程中,孙家始终处于被蹂躏的状态,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力。
李知县当然不愿意女儿去结冥婚了,但自家在京城没什么根基,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的。
孙松泉私底下给李知县分析:两家虽然结的是冥婚,但秋娘也算是明媒正娶嫁进了忠勇侯府,以后就是侯府的少夫人了。而他就是侯府少夫人的爹,谁见他不得卖几分面子?
孙松泉表示,现在正是选官的关键时刻,他与其跟侯府闹翻了,还不如借着侯府的势力谋个好差事呢。
李知县想来想去,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知县夫人虽然疼女儿,但在此等大是大非前也是不含糊的。
就在众人翘脚等着做侯府亲戚的时候,一位护院忽然爆料说,忠勇侯府结冥婚是为了让表小姐给小少爷殉葬。
这要是真的,别说是做少夫人的爹娘了,就连女儿都要没了!知县夫人立刻就嚎哭起来,就连父亲孙松泉出面劝说也不依。
这才有了李知县与孙良志的侯府之行。至于爱女心切的知县夫人,为什么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就要归罪于她乘坐的那辆马车。谁能想到好好的马车,竟能在半途断了车轴呢?
要不是知县夫人以死相逼,逼得兄长带着丈夫骑马去侯府,恐怕这会儿还在路上修车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