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然一怔:“几号了?”
黑衣人回答:“已经四号室了。”
这么说,连一半都没有么。苏景然皱了皱眉,看了眼这个还没长到自己腰部的小女孩,叹息一声道:“我去见见她吧。”
又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冷冰冰的感觉再次将昏迷不醒的夏唯从昏迷之中拉了回来,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大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主子……”此时的她,连说话都觉得疼痛难忍。
苏景然看着她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的模样,连那张原本秀气的脸蛋也被打得跟毁容没什么区别,心头涌上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他顿觉怪异,一向冷冰冰的他怎么可能会有心疼这种感觉?
强压下这种情绪之后,他撇开头,不去看现在鲜血淋漓的夏唯,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一样冰冷:“你的妹妹已经把实情全部写在了纸上。”
夏唯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神猛地射出金光。
“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淡淡的开口,“夏瑶所涉及的事情,并非是一般的陷害,这是一个无法扳回的死局,一旦陷入便挣脱不开,而且,这件事情不仅不能和少主求情,甚至不能让少主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然,我们的下场绝不比她的好。”
夏唯的眼神再次暗淡了下去。她淡淡的笑了笑,努力地张开已经疼痛不堪的两瓣嘴唇:“属下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那你……”
“主子不必多说,这件事情,小瑶既然已经参与其中,就是犯了错误,属下是主子的属下,生来就是应该为主子卖命的,若是将主子的性命搭了出去,就是属下的失职,是属下的死罪,只是,作为她的姐姐,还请主子看在属下以前多次为主子着想的份儿上,在行刑之前,给她打一针麻醉药,让她不至于清醒着痛苦,然后,如果可以,属下愿替小瑶受完所有的刑罚,只不过给小瑶一些教训,若是少主前来检察,也可蒙混过关。”
“你会有生命危险的。”苏景然皱紧了眉,终于正眼看着她。
夏唯扯了扯嘴角,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开口:“属下知道,但是,她是属下的妹妹,保护她是属下的责任,但是,属下又是主子的属下,保护主子,也是属下的责任。鱼和熊掌不可得兼,那么,就牺牲属下吧,属下接受过训练,身子骨也比小瑶要好得多,自然可以继续受着,若是属下真的没有挺过去,主子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影子来保护主子。”说着,她再也忍不住身上传来的剧痛,头一歪,再次昏迷了过去。
苏景然连忙吩咐黑衣人给她注射大量的白参,才又拉回了她的性命。
白参,可不是那种人们所想的菌类食物,只不过是用多种可以止血止痛的药材合起来配成的一种液体药品罢了,极有效地缓解人的疼痛,而Poppy又在其中加入了许多组织内部特有的一些能续命的珍惜药水,常拿来吊住受罚人的性命。
“给那个女孩打一针麻醉剂,然后带下去打几鞭子,务必要做出浑身上下都是血的感觉,至于夏唯,给她找一些药物,尽快让她恢复,然后等她的迹象稳定下来后再行刑,直到十个屋子的刑具全部用毕。”
“是。”黑衣人刚要离开,脚步一顿,略有一些迟疑道:“主子,您当真要让夏唯替她妹妹承受所有的刑罚吗?”
“虽然养不教,父之过,但是她的双亲都已经病逝,夏唯是她的监护人,就理应负起她的责任,本主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属下不敢。”黑衣人一惊,连忙低下头,刚要离开,却又被他叫住:“等等,凡是给那个女孩用过的刑具,等轮到夏唯的时候,不必再用。”
“是。”话音刚落,黑衣人迅速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再不敢多留。
而慕元熙那一边,他把自己关在漆黑一片的办公室里,不许任何一个人进入,连他最亲近的三哥苏琅玕也被关在了门外。
他在进去之前,给门口的两个黑衣人下了死令:要是有一个人进来,就让他们两个享受一下后院的待遇,两个黑衣人当然明白后院代表着什么,倒是恪尽职守地为他守门,拼了命也不让任何一个人出现在他的屋内碍他的眼。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叩在桌子上,沉闷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无端地添了一种诡异。
“听说有一个五岁的小娃娃把你惹急了?”漆黑的屋子里突然想起一声轻笑。
叩桌子的声音倏然停下,慕元熙并没有回头,冷冷地笑道:“三哥真是好闲情,居然有时间来管我的事情。”
苏琅玕一愣,从未听过他竟用这般冷漠疏离的口气,不由得有些好笑:“看来这火发得不小,出了什么事?”
“三哥在组织里待了也很多年了,应该明白,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小心惹祸上身。”慕元熙凉凉地回答,连看都没看一眼身后莫名出现在办公室内的影子,反正,黑咕隆咚的,苏琅玕又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他也看不到。
苏琅玕眉头轻蹙,到底什么事情连他这个三哥也不能知道?这是真的是天大的事情呢,还是他对自己已经开始防备了?
那个活泼天真、不谙世事的男孩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竟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模糊,因为,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慕元熙,已经不再是幼年那般童真的模样。
“三哥手段真是高。”黑暗中,只听得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本少主不是吩咐过吗,不准放任何一个人进来,否则,本少主就会让他们死。看来,三哥真的是不把人命当回事。也是,这组织里,已经不知道失去了多少条命了吧。”
苏琅玕皱眉,有些不悦:“我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和他们无关,不许迁怒于他人。”
“三哥难道还当我是以前那个男孩吗?”慕元熙抬起右手,看着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银色戒指,手一弹,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办公室骤然恢复了光亮。
转椅慢慢地转了回来,在看到慕元熙的时候,苏琅玕明显又是一愣。
火红色的面具戴在脸上,仿若漫山遍野的鲜血,妖冶而充满了深深的诱惑,而他的手指上戴着四五个银色的戒指,代表着少主高贵的血统。
他一向并不看重这些名分,甚至还有些抵触,今天却将这些象征着身份的东西全部戴在身上,莫非是生病了?
似乎看穿了苏琅玕内心的狐疑,慕元熙轻笑一声,抬起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手指上漂亮的戒指,笑容璀璨:“三哥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苏琅玕的直觉告诉他,慕元熙接下来的话并非是他真的想听到的。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和睦与共,有的只是尔虞我诈、满腹算计,如果不遵循丛林法则,那么遭殃的永远都会是我,以及我身边的人。”那个苍白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慕元熙的脑海中,或许其实从未忘记,“以前是本少主不懂事,仗着年轻气盛肆意妄为,得罪了父亲,也得罪了不少人,从而险些置本少主于死地,现在就不一样了,本少主虽然和父亲并无血缘,但本少主也是父亲的义子,是这个组织的少主,是除了父亲之外地位最大的人。既然如此,本少主当然要好好儿利用一下这个身份,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使唤我、说教我,包括你,三哥。”
浸满了冷意的目光直直地看向震惊不已的苏琅玕,慕元熙的眼中散发出的冰冷和杀意连苏琅玕都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
“你这是受什么打击了?”苏琅玕皱着眉,一向对他还算听话的慕元熙怎么可能突然变了这么多。
“或许吧,人都是要变的,不是吗?所以,还请三哥不要提起后院那个人,怎么处置她,本少主自有打算,就不必再报告给三哥知晓了,毕竟,后院虽说是三哥的长兄管理,但无论如何,后院真正的管理权,是在本少主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