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程弋阳跟护士长孙美怡讨论着尧尧的病情。

“孙姐，这得白血病的孩子也太多了！也不知什么原因造成的？”

“可不，不过好在治疗成功率很高的，孩子小恢复也快，你们做家长的就把它当慢性病治吧，心理负担别太重。我看尧尧这孩子挺开朗的，你们做好心理辅导，肯定能缩短病程。”

“谢谢你们科的这些小护士了，都可热情周到了！”

“谢啥谢，都是在正常工作范围，那些小妮子们也看人下菜碟，看你长的帅，就殷勤的很！”

“没有吧。”程弋阳有些不好意思。

“有的，有的，她们总在休息间议论你呢，我都赶上好几回了？对了，怎么没看见过孩子妈妈？”

“我们离婚了，她在加拿大。”

“哦，这样，那你一个人这负担可够重的！”

“没事的，家里亲人多，也没感觉负担重。”

“那就这样，有事跟我说，我先回去了。”

“好，孙姐再见。”

“妈，你跟昱菲回家休息吧！”

“哥，明天我妈说爸的战友要来看程尧。”

“不好吧，这无菌病房怕感染啊，你让凤姨别让他来了，心意领了。”

“爸最好的战友，我妈说了人家仍执意要来。”

“那好吧，来就来吧！”

“明天尧尧姥姥姥爷也来。”刘凤芝说道。

“你跟他们说了？”

“这么大的事瞒他们干啥？”

“妈呀，我丈母娘心脏病，我丈人去年才做的脑瘤手术，这么大事刺激一下再出点啥事咋办？你呀，净添乱。你说要不是你乱说话，我爸也不会走了。”程弋阳有些着急。

刘凤芝掩面哭了起来，儿子的埋怨让她感觉委屈。

“这怎么能怨阿姨呢，哥，你过分了！”

“妈，我就是着急随口一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跟昱菲好好回家休息，尧尧还需要你啊！”

程昱菲搀着刘凤芝走了，程弋阳也懊恼自己的话过分了。

二

“弋阳，这钱一定要收啊，孩子得病需要老多钱了，过段时间我再来再给你一些。”

“翟叔，心意领了，钱真不能收，你从敦化那么远来看看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弋阳，跟你说啊，程栋不够意思啊，说好我们要去海南旅游的，他却失约了，没送他一程，我现在一想这事心里就难过啊！”翟旭东说完眼泪就止不住了。

弋阳也被感染湿了眼眶。

“还说今年让俩孩子见见面，把事情定一定，他咋说走就走了呢？”

“翟叔你说什么见面？”

“就是我家翟青和昱菲俩人的事，你爸和我早就说好了。”

弋阳打量着站在翟叔后面的青年，光顾跟翟叔说话，忽略了随行的儿子。剑眉星目，高大魁梧，一脸知性笑容，这小伙子挺好啊！

“没事，翟叔，这事我说了算，咱们今天就见面让俩人熟悉一下。”

“昱菲一会儿下班我让她过来。”

“那好，那好，”翟叔由哭转笑。

“出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说！”孟凡国推了程弋阳一下。

“爸妈你们来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爸的战友翟叔和他儿子。”

“你们好，你们好，感谢二位来看我外孙。”

“尧尧在哪儿呢？”

“翟叔你们先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三

跟两位老人交待完，程弋阳就驱车带着翟旭东父子俩去了餐厅，妹妹终于有靠谱的男朋友了，这事一定要办好。

经翟叔介绍，知道翟青今年35，也在省城上班，从事金融投资。程弋阳一直乐呵呵地听翟叔讲话频频点头，心里暗喜这事十有八九能成。

程昱菲风风火火地来了，程弋阳问她咋这么晚才到？

“又肇事了呗！”说的云淡风轻。

“你又全责？”

“嗯，就怨你，非让我快点！翟叔去过我家，我们认识。”

“这回是让你认识一下翟叔的儿子翟青。”

一番客套，开始吃饭，程弋阳看着妹子有些收敛，好像有戏。就提议一会儿吃完饭他领翟叔去超市给尧尧买东西为由先走。

餐桌上只剩昱菲和翟青了。

“我爸活着时跟我说过给我相亲，我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好的资源。”哥哥和翟叔不在，昱菲准备放飞自我了。

“那你对我还算满意？”翟青问。

“咋说呢，第一感觉还行，不知道你有没有啥不良嗜好？我有些懒，但爱干净，你咋样？”

“我爱干净不懒。不良嗜好就是喜欢打游戏。”

“有点不太成熟的样子，这点我不喜欢，我和我的学生强调，只有小男人才会在游戏中找到归属感，大男人都要直面惨淡的人生。”

“你要不喜欢我可以不玩，还没到成瘾的程度。”

“随意改变个人习惯，说明你这人善变，不太忠诚。”

“不是吧，为自己喜欢的人做出改变只能说明我更可靠吧！”

“行吧，加个微信，以后处处看吧！”

“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不够霸气，你应该直接说来我扫你。”

翟青斜眼打量着这个高中老师，事儿真多啊，不过自己喜欢。

“你脖子上戴的是啥？”程昱菲对翟青的挂绳很感兴趣。

“七彩石。”翟青摘下来递给程昱菲。

“我大侄也有一个。”

“我爸捡到一块小陨石，找人打磨出了两个七彩石，我一个另一个给了程叔叔。说我先戴着，等有孩子了再给孩子戴。”

“哦，给你吧！”

“你要喜欢就送给你吧！”

“你这人咋这么随便，这东西里的情谊重着呢，你咋说送人就送人，你家不会是批发石头的吧？”

“我是觉得这东西肯定能给咱俩的孩子戴上，就提前给你保存呗！”

程昱菲红了脸，这人来者不善啊！

“先不要你的石头了，你先去把账结了吧！”

“好嘞！”

程弋阳早就交了押金，收银员把剩下的钱给了程昱菲。

四

人多了，程尧的脸上也放光了，化疗后的情绪也好多了。程弋阳就想如果爸还活着，也会是其中一员。如果没有自己这些破事，爸还活着，看着妹妹找到男朋友该多高兴？

孟凡国夫妇执意要留下来照料程尧，怎么说都不行。没办法，程弋阳只好答应。五人小组除程昱菲有工作属兼职，其余四人组成两组全职陪护，倒也不算辛苦。

时间过的很快，两期化疗结束，孩子的病情趋于稳定。家人的心情就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重，也影响着孩子，尧尧问程弋阳，“爸爸我可以去上学吗？”

“大夫说暂时还不行，但快了，等好利索了咱们就去上学。”程弋阳的头发长的很快，他对程尧说“一会儿爸去理发了，俩光头一个也不能少啊！”

“爸，你别去了，我觉得你还是有头发比较帅。”

“没有，大家都说光头比较帅，而且还比较卫生，不用总洗头。”

“还有以后你的头发就归爸打理了，看我买的电推子。”

程尧笑了，“不会剪出血吧！你又没学过。”

“不会，光头最好剪了，我会小心的。”

“尧尧，你看叔叔给你带啥了？”苏国利拿着礼物进来了。

“哇，大黄蜂，谢谢苏叔叔！”

“让你爸爸用湿巾擦擦再给你啊！”

“给卖这么贵的东西干啥？”

“这东西我也喜欢，尧尧叔叔要给你慢慢攒齐，等你全好了，咱们就够数了，好吗？”

“好，太好了！”

五

“回去上班吧，我问过李主任了，说治疗效果挺好的，你可以转移一下重心，解解压。”国利邀请弋阳回公司上班。

“但我怕反复。”

“尧尧发现的早，用的药也好，没事的，我跟我哥说过了，正等着你回去救急呢！”

“没那么夸张吧！”

“有，两家公司转到一起办公了，大家都期待你回来呢！”

“那好吧，我准备一下。”

“而且这次回归我跟我哥给你要了项特权，你可以不用坐岗，有事到，没事就可以随时回来护理尧尧，跟工作有冲突时，以医院这边为重点。”

“这么好？苏总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就不回去了，就这等人才到哪里都会很抢手的！”

“谢谢你，国利！”

“咱们俩没有谢谢这俩字。”

“那这回咱们还撸串吧，我请客，感谢你帮这么多忙！”

“好啊，这回去我家，我有好酒，串还点上回那家！”

“好！”

六

趁程弋阳没来，苏国利赶紧吃了两片环丙沙星片，他不喜欢吃烧烤，一吃准拉肚子。

交待完保姆回家，他就在阳台上开始醒酒。

远远地有辆车向这边驶来，估计到了。

保安听完来访的主家很快就放行了，程弋阳打量着这片别墅区，省城的名流估计都在这里置业了，夜晚的灯光格外亮，东区八栋，就是这儿了。

“你好，你是这别墅的主人吗？”外卖小哥也进来了。

“不是啊！”

“弋阳，你把烧烤拿上来就行了”阳台上苏国利朝这边喊道。

“谢谢你了，请给五星好评啊！”

“好，会的。”

七

“哈哈，弋阳你看。”苏国利把手机递给程弋阳。

知名主持人性向成迷，彪哥出击找到真相。正文位置第一张图片就是苏国利和一女子搭肩说笑的照片。还算讲究，女方面部打上了马赛克。

“这狗仔也太无聊了。”

“你说这女孩是谁？”

“看不清啊！”

“仔细看！你认识。”

“哎呀，好像是昱菲啊，她有件这样的裙子。”

“哈哈，就是昱菲。”

“你俩这是咋回事？”

“我台里的同行搞我，我将计就计找昱菲帮了下忙。你妹子也没惯着我，勒索了我一套兰蔻化妆品。”

“你俩这么亲密了？”

苏国利感觉说错了话“不是，应该是兄妹关系。”

“这孩子帮人还要东西不好！话说你们这同事也不地道咋使这么下作的手段。”

“你说这个小区里哪个不是靠下作的手段才购下的房产，要像普通人那样什么时候能住上别墅。”说完苏国利举杯抿了一口红酒，望向远方。

“反正我这辈子是住不上了，也不想住，房子太大空的慌，我就喜欢三口人和再来客人够住就行。”

“你还能喝吗？”苏国利发现程弋阳舌头有些直。

“能，国利咱俩满上。”

这红的白的啤的一顿掺，程弋阳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苏国利将醉酒不醒的程弋阳放到床上，真沉啊，擦了擦汗，怎么出汗了呢？

剃了光头的弋阳更阳刚了。自己就驾驭不了这头型。美目紧闭着，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双充满真诚的丹凤眼，苏国利又回想到了俩人初见的场景。

西子湖畔，苏国利在跟辅导员通电话。

“赵老师，我不整容就进不了省台吗？”

“也能，但肯定不能出镜了，后期编导还成，你知道那里竞争很激烈的，即使你声音优秀，形象不行也肯定没竞争力的。”

“哦，那我再考虑考虑。”

忧郁的少年，即将落下的夕阳，毕业季估计都这样，画笔犀利地工作着，快要完工了。

“抢劫啊！”一个人抢走少年的手机快速地朝他这边跑来。

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等败类。扔下画笔，朝那人迎面跑去。

那人看有人拦他，扔下手机朝另一个方向跑掉了。

“给你。”程弋阳把手机递给苏国利。

“谢谢你了！”

“不用谢！”

“你是美院的？”

“是啊！你是.....”

“我是新闻学院的。”

“走了，弋阳！”伙伴们在远处叫着他。

“下次出来注意啊，我先走了！”空气中的汗味吹进鼻子里。

“那谢谢你啊！”

“不客气！”

远处的夕阳定格了一个扛着画夹奔跑少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