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外城三十里,足够十辆马车并排走的驰道上有一队车马在缓慢行驶。最外边一圈是黑衣骑士,他们眼神凌厉,有意无意呈警戒队形,护卫着最中心车队,并不怀好意地盯着每一个向他们看过来的路人。
被护卫在最中心的常茂有些不满,对着离他最近的一骑道:
“老哥,没必要那么紧张吧?你是不相信我的武艺,还是不信任自己的能力啊?”
常南兴有些无奈:
“老爷,您就听我的吧。那子叫人给我传了口信,最近中都地面上不平稳,要当心有人趁机起事啊。您马上就要出征了,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
常茂哼的一声,嘴角的胡子都被吹起来了。“那是那个子故弄玄虚,明明是他自己惹了麻烦,偏生让其他人都与他一样紧张起来。”
“老爷,话可不能这么。”常南兴摇摇头道,“每老六他们都会快马快船送来消息,报告中都的情况。从前开始,他们发现中都里面鬼鬼祟祟的人明显增多了,可能不久以后,中都会有大事发生。”
“大事?还能是什么大事,不就是那子惹出来的吗?”常茂没好气的怼了一句。他现在越看李之弘越不顺眼,这子想钓自己的闺女,而自己的闺女还就吃他那一套,被那白脸迷的三魂六道的,哼,不知道下了什么药。
“老爷,您也知道姑爷是无辜被卷入的,而且据老六他们报告,他正憋着要反击呢,还投入了不少钱,大事肯定会发生,但必定会化险为夷。”常南兴捻着胡子笑道。
“但愿如此吧。”常茂嘀咕了一句。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揪住了常南兴,“老哥,你刚刚什么?姑爷?”
“啊……”常南兴发现自己秃噜了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常茂,讪笑着解释道,“老爷,你肯定听错了。”
常茂气冲冲:“我会听错?你当我老糊涂了吗?你比我还老呢!你们这些人,是吃了他的还是喝了他的,一个个的都为他话!气煞我也!等一会儿要是那个子没有出城十里相迎,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常茂气哼哼,抽了几下马鞭子加快了速度,护卫和车队也跟着一起加速,没过一会儿就到了离城二十里处。
前方一骑在路边等候,见了常茂等人来,干净利落下马叩拜:
“李家家丁李根在此恭迎郑国公爷大驾!我家公子已经在十五里外候驾,特派人前来迎接!”
常茂停住,轻轻一马鞭抽在了李根身上,笑骂道:
“好你个李根,迎接就是了,还搞得这么文绉绉干什么?”
李根抬起头来,陪着笑脸道:
“公爷,人在您心中就那么不堪嘛,我们家丁连也是要学习认字读书的。”
“废话少,头前带路!”
过了片刻,常茂终于见到了那位让他恨得牙直痒痒的人。果然是个俊俏公子哥,唇红齿白,双目明亮,就是那个笑容显得那么的狡诈,透露着些许得意。
自己的闺女居然还女扮男装,站在了那子旁边。常茂肺都要气炸了:你子可以啊,居然还敢让我闺女扮相!哪一次见我不是文文静静的,跟你在一块才几啊,就要出这么一个丑!老子要活劈了你!
他驱马上前,怒气冲冲地冲到李之弘面前,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谁料旁边一骑突然也动了,轻轻地挡在李之弘面前,逼得常茂不得不减速。
常茂猛的一拉缰绳,胯下战马“依律律”一声,稳稳地定在了一步之外。他怒目而向,对着挡在他面前的人马道:
“老五!你拦着我作甚!你快给我让开,让我好好教训这个子!”罢扬起马鞭就要抽过去。
这个老五,赫然就是中都留守司都指挥使常思,开平王常遇春的干儿子,七月份协助李之弘击败了无为教纺十万大军。他与常茂等四兄弟的感情是在战场上培养出来的,年龄又是最,是以被常茂认作五弟。
常思一把抓住了常茂的马鞭,笑着劝道:
“大哥!咱们兄弟多少年不见了,这一见面为何要大动干戈呀?这位李解元可是帮助过弟弟击败了十万教匪,不仅给我挣了一个大功劳,还免去了杀身之祸。大哥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消消气嘛!”
常茂仍然是气哼哼,直到一边的常月冷不丁道:
“父亲好大的脾气呀!刚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是不是觉得你在这里官位最显年龄最大辈分最高,就为所欲为了?”
常茂一下子哑火了。他知道每次女儿一这么话就明有一场大架要开吵起来,而他,是肯定吵不过常月的。这么一个场合,他也不能拉下脸子跟自己的女儿使劲,她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满腔怒火啊,于是一股脑全都撒到李之弘身上了。
“好子,听你练了一支队伍,抵挡了十万教匪,不知是真是假啊?”常茂冷哼一声。
李之弘下马,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军中礼节向常茂参拜道:
“国公爷过奖!侄实是不敢,之前匪患,仅是为保自家罢了,能够抵挡十万大军,全赖常指挥使大人英明神武,侄仅仅是侥幸才能保留一命。
侄听,郑国公爷深得开平王殿下真传,领兵作战无所不能,明年更是要出征辽东,为大明建功立业,民间称您为茂太爷,更是明国公爷深入人心,令人钦佩!
侄一向仰慕国公爷神威,只听的家父当年与国公爷作战的经历,心神向往,却恨无从引荐。是以侄已经在中都设宴,备上了上好的醉月白酒,希望得以近前侍奉讨教,还望国公爷能给侄一个机会。”
这一番话,又是敬佩又是仰慕,又是侄又是家父,直直的常茂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他憋红了脸,却一个字也不出来,只有愤愤的抽了一马鞭,无奈道:
“头前带路吧。”
当晚宾主尽欢,常茂喝了李之弘弄出来的高度白酒,欣喜之下就忘了找李之弘的麻烦了,喝的是酩酊大醉。
但当被下人扶到房间的时候,本该不省人事的他却突然睁开了双眼,精神百倍。那个下人也会意,轻声问道:
“国公爷已然清醒了?”
常茂镇定答道:
“大敌当前,怎可自乱阵脚!足下可带来了旨意?”
那下茹点头:
“陛下有旨,国公爷可不跪接。”罢对着常茂点点头,又道:“密令常茂,迅速接管并暗中节制凤阳府、徽州府、徐州府地面全部兵马,包括淮河水师。调兵遣将,逐渐对濠州形成合围之势,不得有误!”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