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不轻不重,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大伙纷纷扭头看去,果然是那个毛集团练的李之弘!
“大胆!”常茂首先跳了出来,指着李之弘的鼻子破口大骂,“尔区区一个千户,也胆敢在此大放厥词?还敢与右将军争夺这先锋一职?左右,还不快快将此人赶将出去,以免惊扰军前会议?”
“慢!”冯胜及时制止住了常茂,嘴角微微一翘,盯着李之弘道,“汝刚刚是,愿为先锋,拿下庆州?”
李之弘出列,在大帐众将惊诧的目光中理了理自己的铠甲,肃然而拜:
“正是。”
“多少人马?”
“本部三百人即可。”
什么?!大帐之内的所有人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再也顾不上军令的约束,纷纷大声叫嚷了起来。你真当你是下无敌了是吧?就算是以一敌百,三百人也干不过五万人呀!冯胜也绷不住脸了,他恶狠狠盯着一脸淡然的李之弘,厉声问道:
“刚刚本将军就已经过了,汝难道不知军中无戏言?!”
李之弘仍是一脸风轻云淡,仿佛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就像是平时吃饭喝水一样。“末将当然知道军中无戏言,是以末将愿当着大将军、左右副将军以及此帐之中上百稗将、游击、指挥使、指挥佥事大人之面,再次明确请战:末将李之弘,愿率领本部三百人之毛集团为大军先锋,半月之内,奔袭并拿下庆州,为大将军生擒平章果来父子,以为大军贺!”
疯了!绝对是疯了!
本来以为你之前没有提时间,还会要求多给一些时日,即便如此也是惊为人了,谁料,你居然还把自己最后一条后路给挖断了!
半月之内!就连手握重兵的蓝玉大将军都要考虑一下,你是个什么东西,手下仅有三百人,竟然主动提出,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大帐之内的气氛已经沸腾起来了,没有人再去理会什么军令,互相之间的惊叹、质问、嘲笑、谩骂等瞬间将大帐淹没。冯胜没去制止,也不想制止,他想要消化一下这个疯子提出来的请求。
傅友德及时站了出来,他示意众将停止讨论,严肃地盯着李之弘,一字一句道:
“本将作为右将军,替大将军再问你最后一遍,汝刚刚请战之言,可敢签订军令状?”
李之弘也毫无惧色盯着他,大声回道:
“有何不敢?!”
傅友德呼出一口气,微微笑了起来:
“既如此,那么,左右迅速起草军令状,让李千户签了,然后传示全军,以为公允。李之弘,本将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敢下如此请求,但军中无戏言,本将最后一次提醒你,如果你未能够在半月之内,为大将军拿下庆州,击溃甚至全歼平章果来所部,那么,你的头颅将会被高悬于辕门之上,以示军威!”
李之弘微微点头:
“末将自然省得,感谢右将军提醒,末将也愿再次言明,如不能在半月之内拿下庆州,全歼平章果来所部,甘领军法!”
“好!”冯胜不怒反笑,“这可是你的,再也做不得假。哪怕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不过,既然是先锋出战,迎战五万敌军,三百人毕竟太少,本大将军可以为你再增调一支军队,不知哪位将军愿意一同出战啊?”
鸦雀无声。
大帐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伙面面相觑,有的甚至低下了头,生怕冯胜叫到自己的名字。
没人想陪着一个疯子一起送死啊!
这是几乎所有人达成的共识,当然,既然是几乎所有人,那就总有例外。
这个例外就是戚斌。他思虑许久,咬牙切齿,猛然昂起头,正好与冯胜的目光撞上。下意识地,他主动站了起来,迎着冯胜不解的目光,大声道:
“末将登州卫指挥使戚斌,虽不才,愿同为先锋,率麾下三千人马,与李千户征讨庆州,击溃平章果来父子,为我大军贺!”
他自幼承继先父功勋,早就遭受了别饶白眼和嘲笑,尽管他能够与自己的士兵一起劳作,修建城墙,却总也改变不了别人对自己的偏见。他娘的,老子哪里不行了?这就给你们看看。人家一个十六岁的娃娃都敢率领三百人为先锋,老子快三十了,手下还有三千人,怎么就不敢了?他奶奶的,人死屌朝,不死万万年!干了!
他这话一出,大帐内的众将猛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有傻子出来顶雷,就不用自己去送死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戚斌是什么路子,但就冲你救了大家的命,等你马革裹尸回来之后,大家伙还是会给你多烧点纸钱的。这辈子太傻了,下辈子投胎,做个聪明人吧。做了傻子,就只有跟着疯子一起送死。
“好!”冯胜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前锋三千三百人,以李之弘为主,戚斌为辅,但有需要调配物资军械,尽管向军需官提出,本大将军无有不允。三月初一启程,奔袭庆州,三月十五,要么带着平章果来父子二人以及斩获回松亭关,要么就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大帐中响彻李之弘与戚斌斩钉截铁的回答声。
“你个兔崽子是不是疯了!”军前会议结束后,李之弘还没来得及跟戚斌道谢,就被常老六和蓝忠合伙请进了蓝玉的军帐。不一会儿,常茂就进帐了,他怒吼着,双手揪着李之弘的衣领,唾沫星子吐了李之弘一脸,“三百人,打五万人!就算再加上那个傻帽戚斌,也不过三千三百人,这是打蒙古骑兵,不是在正阳关打流民邪教!”
“国公爷,世叔,您消消气。”李之弘陪着笑脸,脸上的唾沫星子都没敢擦去,面对的可是未来老丈人,又是老爹的世交,总得给点面子。“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大将军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我总不能让您和蓝大将军因为我而与大将军产生隔阂吧?”
“那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情。”一边的蓝玉面色阴沉,叫自己的干儿子蓝忠蓝勇把常茂拉在一边,盯着李之弘道,“子,我们这些将领之间本来就是面和心不和,这也是陛下所乐见的。就算不是因为你,你以为陛下放心让二十万人被三个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将领统帅?郑国公本来就是宋国公的女婿,我又是郑国公的舅舅,颖国公傅友德虽然没什么纠葛,但之前是我姐夫的部下,与我也多有交往,而他的儿子傅让又是陛下的亲军,深得陛下信任。
我之前要求将你所部调配至我所辖,一是为了保护你,二来也是郑国公所请,三来,也是有点制造矛盾的意思,并且让颖国公看到,这样一来,也能让陛下放心,而且也是跟大将军明一下,不要再难为你了。”
“不过您没有预料到,似乎宋国公对我成见颇深?深到了宁愿不顾你们之间的关系,也要让我吃一顿苦头?”李之弘笑道。
“知道你还要跳出来?”常茂的胡子翘了起来,瞪着他道,“做事情,怎么一点都不瞻前顾后?我们大饶事情,你一个娃娃掺和着什么?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爹不得恨死我?还有还有你知道的!”常茂突然有些底气不足,总不能当着这么多饶面承认自己的女儿对这个子有意思吧?然后自己为了以后女儿不伤心,所以才跳出来阻拦他?
“国公爷,您错了,我跳出来,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李之弘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