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蓉原本就带着伤,抗着景华更跑不快了。
她心头恼怒,又急又气,此时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是那几名汉子已经追了上来。
她带着景华穿过一片树丛,眼前忽然开阔起来,顿时脸色大变。
巴蜀之地,崇山峻岭,上一刻还在密林中狂奔,下一刻竟然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陆远蓉猛然驻足,惊魂未定。她的身前,是一条看不见底的峡谷悬崖,峡谷的另外一边距离这边十几丈远,除非她此时能生出一对翅膀,否则怎么都不可能飞到对面去。
这时,那几名汉子终于追上了陆远蓉,为首的汉子看到陆远蓉后兴奋道:“贱人,我看你往哪儿跑!”说话间,袖中一枚小箭朝陆远蓉射过去。
陆远蓉回头,正好看见那枚小箭向自己飞来,慌忙闪避,却因扛着景华,失去平衡,脚下一滑,向悬崖中栽倒下去。
就在这时候,景华悠悠转醒,忽然看到一座大山向自己压过来,瞬间清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头下脚上,正在往悬崖中栽去。
景华心中大惊,但此时已容不得他考虑,因为陆远蓉与他已经身子在半空之中,不断下坠,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
景华本能地想要往崖边上抓,却扑了个空,不免心头一沉。
这时,景华的脑子忽然冷静下来,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什么东西又给炸开了,接着眼前的事物都慢了下来。
景华在空中扭动一下,双手张开,身子下坠的速度竟然一缓,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景华的轻功好像给激活了。
然而,陆远蓉却没有景华那样的轻功。原本她倒栽下去,景华在她下方,景华如此在空中一顿,陆远蓉顿时超过景华,先一步落了下去。
景华看到陆远蓉这样掉下去,心想非得摔死不可,于是咬咬牙,一把抓住了陆远蓉的手臂,接着另一只手向石壁上轻轻一点,带着陆远蓉向下方一棵从岩石缝里长出来的小松树上坠了过去。
陆远蓉心中恐惧万分,但还是不忘讽刺景华道:“哼,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景华心情焦急,大呵一声:“给我闭嘴!”顿时吓住了陆远蓉。
两人的身体终于是落到了那棵松树上,只听得咔哧一声,那棵小松树承受不住二人的重量,瞬间断开。
好在两人的身子在空中稍微一顿。
景华此时又看到下方还有几棵树从石缝中长出来,这几棵树看上去要粗壮得多,心中大喜,便又如法炮制向石壁上一点。
但手拉着陆远蓉多有不便,此时情况危急,景华顾不得其他,便控制身体下坠些许,一把搂住了陆远蓉。
顿时,一股香气飘入鼻孔。
陆远蓉大惊,但此时人在空中,她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景华。
在就要落到树枝上的时候,景华在空中转动身子,将自己衬在了陆远蓉的下方。
二人的身子还是重重地落在了那几棵树上,顿时树枝折断。好在有许多树枝承重,树枝富有弹性的弯折下去,将他们二人的下坠之势减弱。
但这几颗树还是没能停住他们的下坠,树枝或折断或弯曲弹起,二人继续下跌。
接着,只听见“噗通”一声,他们两人摔在什么坚硬之物上。
景华“哎哟”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屁股摔得剧痛无比,口中道:“你,你还不起来!”
原来,景华甘当肉垫,陆远蓉在他身上并没有受多少伤害。
陆远蓉此刻面纱下的小脸微微一红,连忙从景华身上起来,这才打量起四周。
原来他们跌落的地方,是悬崖上突兀长出来的一块岩石上面,这岩石也就几平米见方,石面光滑无比,上下左右都是光秃秃的崖壁,只有头上那几棵树歪歪扭扭地长出来,上面结了些不知名的青色果子。
陆远蓉心头一黯,这个位置比起刚才在空中虽然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上不着悬顶,下不接崖底,死亡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
景华却没有管那么多,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后,他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剧烈疼痛起来,先前落在那树枝上,身上就好像给人用许多木棍给抽打了一般,这一下又是屁股着地,疼痛万分。最可恶的是额头上先前被陆远蓉那一掌击撞在石头上的位置,此刻已经高高隆起一个包来,真是要多惨有多惨了。
景华一摸额头上的大包,顿时觉得一痛,便愤愤地瞪了一眼陆远蓉,念道:“老子真是倒了辈子霉了,遇到你这么个奇葩。”
陆远蓉怒道:“哼,谁让你隐瞒会武功的事?”
景华气愤道:“我只会轻功,轻功你懂吗?”
陆远蓉哼了一声,忽然又是一巴掌扇在景华脸上。
景华捂住脸庞,惊叫道:“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陆远蓉道:“我想试试你究竟会不会武功。”
景华气急败坏道:“好好好,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你开心就好!”
说罢,景华别过头去,不再理会陆远蓉。
陆远蓉自知理亏,也不好意思再说话,二人就如此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景华慢悠悠地站起来,他四下打量一番四周,露出沉思的表情来。
陆远蓉瞧他东瞧西望,忍不住道:“你在看什么?”
景华看了一眼陆远蓉,不予理会,自顾自地观察四周,过了一会,便颓然地坐了下来。
陆远蓉道:“这悬崖这么高,你别白费力气了。”
景华瞪了一眼陆远蓉,却也懒得去归咎谁的责任了,只好又慢慢地躺下去。
二人休息了一阵,无话。
陆远蓉细细地看看景华,脑海里想到他嚼自己吐出之物的画面来,又想到先前他在空中又救了自己一命,一时间思绪万千,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肯吃我吐出来的草药?”
景华想了一下,坏笑道:“你听过医者父母心这话吗?”
陆远蓉细细品味一番景华的这话来,忽然明白过来,继而大怒道:“你……你无耻!”
景华摊摊手,无辜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心里管我叫爸爸。”
陆远蓉气的又想扇他一巴掌,但抬起手,想想又算了,便狠狠地瞪了一眼景华。
过了一会儿,陆远蓉又问道:“你真的是郎中?”
景华此时正心烦气躁,便不耐烦道:“废话。”
陆远蓉便问道:“那你为什么认不得金银花?”
景华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它叫金银花,我还说它叫鸳鸯藤呢!名字是人取的,知道它叫什么重要吗?”
陆远蓉皱了皱眉头,觉得景华说的话不对,但又不知道如何辩驳。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景华知道自己不回答陆远蓉,她肯定是不会罢休的,便道:“景华。”
“哪个景,哪个华?”陆远蓉继续问道。
景华心中在想脱身的法子,嘴上便随口道:“张仲景的景,华佗的华。”
但说出口,景华就后悔了。因为这个世界没有汉朝,那是否还有张仲景和华佗呢?
果然,虽然看不清陆远蓉面纱下的表情,但见她眼神迷惑,问道:“张仲景和华佗是谁?”
景华想了想,便道:“两个医术很高明的人。”
陆远蓉冷哼一声道:“哼,满嘴谎言,医术高明的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景华不屑道:“你没听过的人多了去了,隐士你懂吗?高人都不在民间的!”
陆远蓉质疑道:“哼,既然是隐士,那为什么你就认识?”
景华表情一愣,继而道:“因为……因为他们是我师父!”
陆远蓉一怔,将信将疑道:“你师父?”
景华也反应过来,忽然觉得这个谎还挺好圆的,便傲然道:“那是,我师父华佗和张仲景,我的医术就是跟他们学的!我医术厉害吧?不是我吹牛,都是天下第……二!他们两个并列第一。”
陆远蓉撇撇嘴,不屑道:“哼,能教出你这么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的弟子,师父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不过,陆远蓉倒是对景华的来历信了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