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李义府这些年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只是,他们就不怕我把他们卖给李义府吗?”在回文思殿的路上,李弘心中思索着。
又侧头看了一眼落后自己一步的裴炎,如果李弘真的把方才发生的一切当成巧合,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这些天观政也白观了。
只是……是早有预谋还是顺势而为?
李弘没有细想,反正他早已打定主意,只要李义府不是旗帜鲜明的与自己作对,该忍还是要忍的。毕竟真要闹起来,即使只被牵连到一点,李弘也是血亏,实在是如今的李弘没有竞争的本钱。
并且李义府的敌人并不少,只是如今李义府权势正盛,明面上的政敌皆被打压,暗地里的早就隐藏起来。
李弘不愿意成为别人的刀,当然,如果有刀捅向李义府,李弘也不介意暗地里小小地帮着用点力,不过最大可能的做法还是静观其变。
毕竟此前的多次接触,李弘与李义府之间虽然没起什么冲突,但李弘明显地感觉到李义府对他毫无尊重之心,只把他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还是那句话,在李猫真正向李弘伸出爪牙之前,李弘与整个东宫实际上的官属都不会主动去和一个手握大权的宰相为敌。
回到思政殿,李弘看到一位紫袍官员正在武皇后面前奏对,只是他看着背影……怎么这么像李义府呢。
听到声音,李弘直接确定了,还真的是走到哪都躲不掉李猫。
不过李弘进来时没人阻拦,见状,他安安静静的跪坐在一旁,竖起耳朵。裴炎更是避到了另一边。
不过听了几句,李弘就没了兴趣,说的俱是李弘不知道姓名的官员升迁问题。
李弘注意到,皇后面前的公文已经去了大半,只能说武皇后的政治能力真不是吹的,他出入前后哪有多长的时间。
眼见着奏对到了尾声,李义府也已经起身告退,李弘还没有什么动作,就听见李义府对着自己斥责道:
“殿下不在东宫静心读书,反而在文思殿中无所事事,却是何故?”
这一刻,李弘突然想到一句话,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嗯,老虎也是猫科动物,没毛病。
早些日子的稍稍退让并不意味着软弱,李弘当即反声呛道:“我原本知道李尚书身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十分忙碌,却未曾想到,李尚书竟然已经忙碌到连圣人上午才拟定的敕书都来不及翻看一眼的地步了!”
李弘的反击明显出乎李义府的预料,这显然不是大名鼎鼎的李猫所能忍受的,还欲再说,却听得皇后殿下怒道:“在文思殿中争吵,成何体统!”
李义府当即闭口不言。
李弘也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地。
“卿自去。”武皇后对李义府如是说道,待到李义府昂首挺胸地走后,皇后招了招手,让李弘坐到她的身边去,同时摈退左右。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武皇后揉着眉角,话语间略带一丝疲倦。
“这我可不知道,阿娘得去问李尚书啊!”话音刚落,李弘身体往后一靠,躲过了武皇后伸过来的手,还好他早有准备。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皇后显然不好忽悠。
李弘都不用装,他真的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做,不知道为何他总是针对我!”
“你没听说过什么闲言碎语?”皇后皱着眉头,问道。
“阿娘说的是那个大理寺丞的案件吧!那是之后听说的,再说了,这个案子后来阿耶不是让结案了吗?所传的不过是流言蜚语而已。”
大概是相信了李弘,皇后没再继续追问,审视着李弘一番后反而说道:“宰相是国之干城,不可因些许风言风语而刻意疏远。明日吏部尚书来,我会提点他一二……倒是你,你的性子阿娘如何不清楚?再见他时不可耍小性子,当以礼相待。”
李弘自然是点头称是。
只有母子二人,武皇后还不至于厚黑地说什么“当因宰相训斥反思自己的过错”这类的话,实际上她对李义府的作风也早有耳闻。
只不过现在的李义府可堪重用,又是当年第一个声援改立皇后的,所以耳闻的种种也只是风闻而已。
若不是涉及到长子,武皇后大概连提点都不会有。由于当年立后之功,不管是在皇帝还是皇后心中,李义府都是值得信任的,而且还可堪大任,在这种前提下,小小的私德问题,真的不值一提。
除却某些特殊时期,比如立子杀母的北魏。大多数时候,母凭子贵、子凭母贵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现在的皇后与太子,说一句母子一体绝对不为过。
稍晚一些,皇后带着李弘去照顾皇帝,丈夫与朝政之间的轻重皇后分得很清楚。
第二日,李弘果然看到皇后特意在文思殿留下了李义府,而他则被赶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皇后到底对李义府说了啥,但李义府出殿时,李弘隔得远远地都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后来,李义府见到李弘果然谦敬有礼,李弘同样笑脸以待。只是,李弘偶尔看到李义府脸上时常存在的笑容,心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就这样,李弘一天中大半时间跟着皇后殿下,有时也会被皇后亲手教着如何处理公文,有时自己在思政殿看过往的奏疏批文……得益于洗马郭瑜的坚持要求,还有时在东宫中被逼着读书……
转眼间过了十余日,张文仲宣布虽然皇帝的风疾还是无法根治,但近几年都不会有失明之忧了。
李弘觉着,得亏张文仲在一众御医束手无策的时候让皇帝重见光明,否则就以他的说话方式,早被打板子了。
同时,苏定方也终于带着俘虏的百济国主以下贵族来到了洛阳。
皇帝康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则天门观苏定方献俘。
大概是献俘的次数多了,官员们驾轻就熟,在献俘当日才开始布置,偏偏还没什么疏漏。
皇帝赦免了百济王扶余义慈、太子隆等五十八人,但估计除了率先投降的扶余隆与其子扶余文思,恐怕其他人这辈子都回不到百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