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恶魔存在所带来的灵魂震颤仍在持续。

修女轨跪倒在地，双镰滑落。

她没能阻止收尾人斩杀那个对她而言最为重要的存在，即便她苦苦哀求，奋力挣扎，拼死抵抗，结果也没有变化。

不过死，也是许久之前血族已有先知的命运。

“我身负数罪，如果真到了我需要赎罪的那一天，伊芙蕾雅，你不要哭泣。”

年幼修女自然不懂这临别的话语为何会出现在最开始，出现在那个因为将年幼的伊芙蕾雅残害献祭而遭火焰席卷的边缘村落。

她从火中站起重生，握住因无法触碰火焰而化成白骨的手掌。

那时候她才感受到一点温度。

他从未将杀人手法的教习美化，在将使用长短两柄镰刀的割裂技巧无保留传授时，那些话他不止一次说过。

“这种狩猎技巧并不是为了什么高尚的目标而存在，只是为了满足我们的狩猎私欲。但我希望有一天它能在你这里有所变化。”

从先前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是出现了一些变化。

血族所期待的契机出现在收尾人混沌且疯狂的斩杀举动之上，出现在修女逐渐变更的目的之上。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这种用笑容掩饰痛苦的法子的？”某时还未因为抑制欲望而兽化的教皇慌张地这么问.

但这种东西，似乎与命运紧密相连。

将修女与教廷牵连在一起的部分由感恩转变为了天职，又在教皇兽化的血夜之后，转变为更为畸形的勾结。

伊芙蕾雅不明白赎罪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如火焰一般明亮通透的眼泪终究是没能如愿抑制住。

“这就是你想要的？”她没有得到什么，所以她想问问，夺走她珍视灵魂的收尾人得到了什么。

“不知道。”

这种答案不仅仅是让人恼怒，不能接受。

她匍匐在冰冷的尸体上，感受不到生的气息，也让人怀疑血族是否早已死亡。

而在血月尚未退去时，她选择以一种新的方式来结合他们。

血族停跳的心脏由她剖出，鲜艳通透，散发着红色光辉，与诱人的芬芳。

正如该隐最初所尝到的那口鲜甜，难以言喻的滋味。

伊芙蕾雅轻轻咬破那颗心脏，吮吸的动作由最开始的轻微抵触转变为欣然接受，最后以一种痴狂沉醉的姿态，吞下整颗心脏。

“当我最初与恶魔灵魂融合时，与你有相同的感受。”收尾人做过同样的事，同样谈不上合理的结合。

只不过结合灵魂这件事，远不如吞食血族心脏来得干脆。

“初食的欢愉，获取力量的挣扎，最后却又不得不将这一切压制。”

“如果你真的与我感同身受，为什么仍然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无论是什么东西，当他最终与恶魔结合，你怎么能要求他灵魂的纯净，行径的无私？”文天有自己的无奈，“如果是从前的我，或许会给你们机会，但是现在太迟了。”

修女从血中站起，火焰将之围绕，跳动跃舞，向上盘旋。

收尾人分明看到，血与火迅速结合。

此刻的血力生发自修女本身，而不再是外来的助力。

“撒冷教皇真是个十足的混蛋，明明有解决这种问题的能力，却没有告诉天使混种在困境面前应该怎么做。”收尾人说得上开心，甚至，可以是满心欢喜。

“现在我才与他感同身受。”对血的渴望由内心生发，而渴求天使血这件事，则是超出生欲求之外的天职。

也就是所谓规则要求他们做的事。

“愿你善用你的力量。”

他向修女说，修女则选择立即证明自己。

长柄燃火，短柄缠血，两把镰刀拖拽在地。

修女裙装鲜艳，为火侵染，由血沾满，随着步伐飘动向前。

已经变得干涸的地面上有无数双手拍出掌印。

血族的罪不由修女承受，但这力量确实毫无保留地继承了下来。

冰冷敲击在三步之后抵达收尾人面前，长柄割裂，由喉口一线划过，火光绚烂，遮住视线。

短柄撕扯，血流从地面卷起，涌动，沸腾。

收尾人退一步，躲开火焰，再退一步，躲开前趋短柄。

而后被修女一脚踢中脑门，向后摔出，倒地翻滚。

在他尚未站起时续上一击。

长柄刃尖整个从前胸刺入，短柄从脖颈处带起，两刃将收尾人架在半空，以受刑式对立割裂。

收尾人半身被撕裂，人头落地，却不见残肢以及破碎内脏。

黑色火焰从远端席卷而来，金色雷电包藏其中。

修女退避，余烬护身。

紧随黑色火焰的是那只文天带来的黑猫。

黑猫脚步轻俏，缓步走向主人。

文天身躯在黑炎中归于完整，在以短暂的白骨姿态维持之后，最终生出血肉，恢复完全。

天使身躯没有这样的恢复力，但是恶魔身躯有。

选择异种结合的代价往往是多样的，但只要不违背规则，都会是单纯的增强。

像是这位让滚烫血液流动在血族冰冷血管当中的修女，她已经取得了过分强大的力量。

而对于收尾人来说，灵魂结合这件事是违背规则的，这就导致他大多数时候不得不将所有的力量分离出去，或是让它们在不同的时段出现。

“这只黑猫是？”

伊芙蕾雅看到黑猫走入收尾人月下的残影中，随后黑色火焰熊熊燃烧。

他双手执剑，一手以黑炎斩魂，一手则以雷电强攻。

“中城可真是杂种的天堂。”恶魔厉声尖啸。

“我听说过在中城有天使活动过的痕迹，却从未听说过有恶魔出现在这里。”

“那你就好好看看这中城，它与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绝大多数时候，这股力量都被封存在灵魂深处，又由一种极为弱小的状态具象出现在他身边。

因为这种力量通常难以压制。

电光流窜的黑色火焰与血火各占一方，向中间靠拢。

撒冷的钟声响起，两股火焰冲上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