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钢的宅子很大。
入门就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沿路都是房舍,出去就是后院。
后院更漂亮了是水上游廊,隔着七个亭子是成排的大房,亭尖深沉的枣红,亭柱古老的墨绿,石桌石椅幻想的灰白……
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蜂歌蝶舞,宛如走进仙境一般。
而在所有的大房中最隆重也是最漂亮的,就属摆放白书的财神阁了。
正值黄昏,在享用晚膳之前,司马钢带着两百多信众跪倒在白书之下,眼前是小紫檀香花檀木制造的桌案,放置金炉、白书,金炉内燃烧的三尺大香冒着熥熥的让人心醉的烟气儿。
“道由心学,心假香传。
香热玉炉,心存神前。
真灵下盼,仙旆临轩。
今民关告,迳达九天。
所祈所愿,咸赐如言…………”
以司马钢为首,共颂《祝香神咒。
这是每天早课和晚课必备的事情,和以前一样,不少信众想着赶紧弄完,然后享用司马钢提供的上好美食,同样的,他们觉得一年多了唐靖都没有降临人间,这次也没有例外。
别说什么虔诚了,他们甚至想笑。
可突然的,地涌金光,天降金莲。
烛火在一瞬间高了三尺,光芒大作,却挡不住遮住满眼的金光白火,白书后面的财神像飞快变了模样,更加真实了,栩栩如生,荡出的光芒隐隐约约,似乎有人从中走了出来。
“财神爷爷!”
司马钢惊喜难言。
他知道信众们的念头,但是他没有办法啊。
总是拿白书说事,听久了,那些‘很聪明’的信众也就麻木了。
如今唐靖到来,谁敢不信?
“禀告财神大尊,庙祝司马有言:”
过了一年多,司马钢看起来更成熟了,仍然掩不住脸上的一丝野性,表功似的吼道:“历时三百十天,小人建立财神大教,入教信徒者众,共有普通教众千,各类执事十有余,小人……”
话没说完,就是嘭的一声大响。
距离他最近的,比较靠前的一个信众好像被攻城锤砸了一下,撞碎梨木大门摔进了外面的池塘里,浑身湿漉漉的,爬出来,还一副被吓坏了六神无主的样子。
这简直就是点着了鞭炮的引子,噼里啪啦的,又是百多人一股脑的被踹了出去。
“财神大尊?”
司马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靖也有点迷糊。
不过仔细一看也就懂了,他的神念降临此地,这幢屋子就是他的行宫,非信徒者不得擅入。神明的威严不容侵犯,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想着沾好处的伪信徒就受到这方小世界自发性的惩罚了。
白书无风自动,竖立起来。
唐靖不想浪费神力,就用白书写道:我之庙祝,当拥有辨别真假之能。
一句话落,言出法随。
唐靖的出现,再一次确定了司马钢财神庙祝的身份,用不着唐靖使用神力,天地间就涌起狂风,无边的灵气荡漾而来。
司马钢的一双眼睛露出青色,四处看去,立刻懂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伪信徒!”
司马钢暴怒,反手抽出枪械。
他大步出门,就要崩掉第一个被打出门外的执事,白书的书页哗啦一下,吓得他连忙停步,返回跪在地上。
白书:用不着这么害怕。
司马钢:“小人不敢,小人有错。”
白书:尔等都出去吧,庙祝留下。
剩下的几十个信徒全都出门,非常乖巧,临走时还搬了家具暂时挡住房门破碎的地方,当屋里只剩下司马钢的时候,唐靖终于从白书中走出来了,虚影漫漫的不说话,在白书上写字给司马钢看。
唐靖:会弄黄豆酱吗?
司马钢:“……小人懂得。”
好啊,一个身为穿越人士的庙祝就是省事。
唐靖在院子里的本体放下手机,不再查找黄豆酱的制作方法了,这边在白书上写:那就制作吧,多弄几个大作坊。
司马钢眼冒金星,几乎晕菜了。
黄豆酱,多弄?
人生在世吃为大,司马钢也曾想过弄点好吃的安慰一下被古代人折腾的肠胃,害怕唐靖说他不务正业,这才搁置了下来。
可如今,堂堂的财神大尊,唐靖,让他弄黄豆酱?
黄豆酱,
多么卑微的小东西啊,
有什么用?
唐靖:我说,你听就是了。
“是。”
对了,我看你把念娇折腾惨了,差不多就得。
“……遵命。”
…
“乖囡,骑大马吗?”
“粑粑!”
“我听到我家乖囡的叫声了呢。”
“啊呀!”
把事情安排好了,唐靖就和囡囡逗趣,一对父女在清朗的月光下描绘出两条欢乐的倩影。
而在凡唐小世界的长安大城中,司马钢冷着脸,强忍把眼前百多个人都毙掉的冲动。
人在高位久了,不怒自威。
司马钢本来就是很跳脱的人,说白了,就是轴。
跟了唐靖就敢找上皇帝,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不好惹的,堂下的上百个人哆哆嗦嗦,害怕司马钢冲动起来把他们杀了,又不敢跑。
“老天爷啊,不对,是财神爷爷啊!”
“我哪知道您是真的!”
“今天见了神迹吓死我咧,那是真的神仙啊,我竟然敢在真神的地盘骗吃骗喝?”
“我疯了,我傻了,我真的改了……”
上百个人后悔莫迭,悔气都好像实质化了,黝黑深邃的飘在头顶。
看到这些的司马钢更加生气,因为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最早跟随他的那一批。
“我竟然让伪信徒占据了高位?”
“外面还有一百多个浅信徒,甚至有三个真信徒都没能做上执事,我要是财神爷爷肯定把我这个有眼无珠的庙祝给宰了!”
不只是生气,还有恐惧。
司马钢抓紧枪械。
“庙祝大人,不!司马大哥!”
一个伪信徒扑上去就哭:“我真的错了,我认!我改了!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一定虔诚信仰,广传教义,为我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晚了!”
司马钢把人踹开。
还是那句话,这些都是最早跟随他的那一批,是他辛辛苦苦发展来的。
可惜信仰,永远不是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