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这天早上,董公子带着小筑自欢喜镇出发去长安。
镇上昔日的同窗皆去相送,阿爹作为他的师长自然也去了。
我一个人躲在家里红着眼眶,忍着没有去。
我从小就害怕分别,潜意识里人一旦真正道了别,就真的很难再相见了。
我与董公子有约,我与他是要再相见的人,所以我不想去为他践行。
昨日从灯会上回来,我便告知了董公子今日我不想去送他。
董公子在门口摸了摸我的头,说让我在家里等他回来就好,不必送。
我点了点头说好,谁知说完就差一点泪奔。
不知道是不是越长大,泪点越来越低,也越来越见不得分离。
可是身边的人还是一个一个地离我而去,先是荣玉,现在是董公子。
早上我趴在门缝里看着众人围着董公子送他去渡口,人群中董公子一袭青衫,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路过我家门前时似是不经意般地看了一眼,我趴在门上捂着嘴巴,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怎么办,还没分离,就想着再相见了。
阿爹去了很久才回来,我眼睛依旧红红的,问他,“上船了吗?”
阿爹点了点头,而后朝我建议道,“你既这般担心,为何这两日不与孟姑娘一起去山上为他祈福,保佑他一路上平安。”
我想着如此也好,去山上待几天,既能为董公子祈福,也能散散心。当下去找了孟桑,我俩一拍即合,董大娘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但终究未说什么。
我孟桑简单收拾了行礼便去了山上。
离家前,阿爹摸了摸我的头,在门前千叮咛万嘱咐道,“山上不比家里,到了白云寺一定要听静会方丈的话,切不可再任性妄为。”
我在心里腹诽着之前又不是没去过,阿爹此刻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倒像是在担心我在山上调皮捣蛋欺负会静会方丈一样,于是朝他摆了摆手道,“知道啦,我一定乖乖听静会方丈的话,你快回去吧,等晚上到了就给你来信。”
阿爹仍是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叹了口气终究没说。
我没有多想,与孟桑一起走了好远,回头看阿爹竟然还站在门前,望着我远去的方向一动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又停下来站在路中央使劲朝他挥了挥手,喊了声阿爹,也不知他听没听见,过了一会转身回去了。
我向孟桑道,“我阿爹今日好生奇怪。”
孟桑扭头问我,“哪里奇怪了?”
我想了想又说上不来到底哪里奇怪,但总觉得他和平时不太一样,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董公子离开的缘故吧,于是朝孟桑笑了笑,继续赶路,不再多想。
到白云寺时,已是傍晚。
静会方丈仿佛知道我要来一样,刚到门口,就见他笑眯眯的自院内出来,吩咐随从的小沙弥道,“将两位施主的行礼送到客房去。”
小沙弥双掌合在一起,道,“是。”
我与孟桑将行礼递过,孟桑还礼道,“叨扰了。”
我望着静会方丈笑眯眯的,问道,“我阿爹给你写信告诉你我与孟桑要来了?”
静会方丈翻了我一眼,“就不兴是老衲掐指一算,算出来有个冤家同她的好友要来?”
小沙弥在前面引路,我边走边好笑道,“您这么会算给我算算姻缘呗?”
一旁的静会方丈立即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我撇了撇嘴,定是我阿爹不放心先行写了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