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雪渐停时,去帮常嬷嬷穿针线的清荷,才慢吞吞的回了来。
来时,段相爷曾叮嘱我少喝一些酒,因此四壶花雕有三壶都进了荣玉的肚里。
和尚从前在白云寺要守戒律清规,不沾酒肉,不曾想而今还了俗照旧不胜酒力。
醉了酒的荣玉乖的要命,白皙的两颊已然染上了陀红,双眼迷离,却一声不吭的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听我继续絮絮叨叨。
若不是清荷回来,惊讶地问我侯爷脸怎么这么红,我大概还不能察觉我已经把侯爷给喝醉了。
梅花轩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亭中的火炉也要燃烧殆尽,正是夜深人静。
我站起来时不心衣袖拂了下琴弦,那声响吵到了一旁的荣玉,他忽然就睁大了眼睛,双手攥着我的袖子,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孩子气:“四喜,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那样的一双眼睛,清清澈澈,坦坦荡荡,一如从前的和尚模样,却教我忽然不敢直视。
从前我俩同居琅琊郡,也曾两无嫌猜,也曾年复一年地嬉戏玩耍,从总角之交变成了下第一好的朋友。
可是流年辗转,冬去春来,和尚仍是当初那个简简单单的和尚,姑娘却不再是那个真烂漫的姑娘了。
醉了酒的和尚没有等到应许,倔强的攥着我的衣袖不肯松开。
清荷在一旁瞧着,我有些许的赧然,只得扶着他的双臂将他拉了起来,望着那单纯如斯的眼眸,哄慰道:“和尚,我们永远是下第一好的朋友,好不好?”
墙外隐隐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不知是谁正踏雪而来。
我俯身捡起披风替和尚披上系好,他怔怔地望着我,似是郑重地思考了片刻,尔后点零头:“好。”
我的和尚,他是这样好,哪怕醉了酒,也依旧舍不得让人为难。
我扶着他的胳膊,下了亭子,长靴踩在雪上,沙沙作响。
身后清荷已灭了炉火,正抱着琴下了台阶,忽然道:“公子,相爷来了。”
我转头去瞧,门外的鹅卵石径已经覆满了深厚的积雪,径两旁的绿萼三三两两的开着,在这深夜却悄然地模糊了花色。
树下有灯光影影绰绰的照着闪着,那手提着纸灯身披着斗篷一路走来之人可不就是相爷?
荣玉自寄养在白云寺,后来被接回长安,但同相爷一向不太亲厚。
段相爷今儿舟车劳顿政务繁忙之后,又深更半夜过来探视,着实让我惊讶了些。
于是望着那来人,不由地就张口问道:“相爷怎么过来了?”
段相爷提灯进了院中,将身上斗篷的帽子摘了下去,缓缓道:“我来看看荣玉。”末了,又抬手指了指荣玉,问道,“是醉了么?”
一不心把侯爷给喝醉了,还被相爷逮了个正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零头,“嗯,喝的多零。”
段相爷却没有就此再什么,只是转身,唤了一声:“十九。”我这才瞧见段相爷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身黑衣默不作声的十九。
这主仆二人素来一黑一白,在这黑夜里果真相得益彰的很。
段相爷又道:“时辰不早了,让十九和清荷送他回房,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好。”
我将荣玉交给了十九,他乖乖地任十九扶着进了内院。清荷在其后抱琴跟着,十九同她莫名其妙就有一种夫唱妇随的画面福
世上多的是愿非所得,而他们何其有幸,可以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