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宁一出火车站就被一个陌生女人扯住了衣袖。
“姑娘,一个人啊?没有人来接啊?你这些行李看起来不太好弄啊,我帮你啊!”陌生女人看起来很热心。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单宁拖住被陌生女人提起来的行李箱。
“没事没事,我帮你,出门在外不容易”。中年女人力气大的很。
“我不用你帮忙,你快放开”。单宁有些恼火。
“你不能这么走的啊,你走了我儿子怎么办啊,你不为大的考虑也要为小的考虑啊?”陌生女人突然激动起来,扔掉行李箱,扯住单宁的手腕。
什么情况,单宁脑子里一瞬间就想到了各种被强行拖走的新闻案例。
“来人啊,快来帮帮忙啊,我不认识你,来人啊,救命啊!”单宁一边努力挣脱,一边呼救,行人匆匆,偶尔有人驻足似乎也并未搞清楚状况,不敢轻易上前。一个男人“噗通”一下跪在单宁面前。
“老婆我错了,你跟我回去吧,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跟我离婚”。男人痛哭流涕一脸痴情模样地拖住了单宁的腿。单宁懵了,怎么办?怎么才能证明自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手机,对,手机!网上说去摔坏路人的手机,被牵连的路人就会要求你赔偿,从而帮你赢得时机。可是自己的手腕现在被中年女人牢牢抓着,自己没有力气挣脱。
“救命啊,我真的不认识他们,谁能帮我报个警?”单宁向围观的人求助,有人半信半疑拿起手机拨打110。有人开始拍照、录像。
“这是我儿媳妇,跟我儿子闹离婚跑出来的,离婚可以离,我们不是不让离,孩子还没出满月,好歹为孩子考虑考虑”。中年女人大声解释着。
“我箱子里有钱包,我身上的钱全给你们,求求你们放开我”。单宁怕的腿都软了,就算没有这个男人拖着,单宁也站不住了。单宁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小声的向中年女人求饶。
“你们到底认识不认识人家啊?”人群中一位爷叔往前走了一步。
“我们是一家人怎么会不认识?不能因为有矛盾就六亲不认啊!”中年女人有些紧张。
“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要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有什么事到派出所讲清楚”。
“对啊,万一这个姑娘不认识你们,被你们拐卖了,我们良心也是不安的,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中年女人一听,拖着单宁想要冲出人群。跪着的男人忙起身帮忙。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过来”。围观群众拦住中年女人。
“我儿媳妇还没出月子呢。这大热天的,我们去那边阴凉的地方等好吧?”
似乎并没有什么反驳的道理,围观群众让出一条路,中年女人撒开了单宁的手腕,跟自称是丈夫的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男人提起单宁的行李箱,女人指了一下远处阴凉的地方,示意男人先过去。单宁是打定主意不会从地上起来了。
“我不过去,我就在这里等。”单宁连哭都没有了力气,心里只剩下恐惧。
“那你不要再跑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我们一起等警察过来”。中年女人煞有介事地说道。“你不要乱动,就在这里等,我过去给你买瓶水,这天气热的不行的,会中暑的”。中年女人边说边往人群外挤。
“你不要想偷偷溜掉,警察马上就来了”。人群里爷叔喊了一声。
“我儿媳妇还没出满月,心情又不好,会中暑的,我去买瓶水马上回来,我还是要心疼她的”。似乎很有道理,围观的人已经散去了大半,剩下几个人围在单宁身边。
“警察来了哎警察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的目光朝警车的方向望去。中年女人趁机跑掉了。
警察过来将单宁搀扶上警车,急于赶车的人眼看大局已定,匆忙散去。喊话的爷叔表示自己是刚下车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儿,愿意跟着去一起做个笔录。跟着警车一块来到了派出所里。
单宁的行李箱被陌生男人拖走了,随身的钱包手机也不知道撕扯到哪里去了。惊魂未定的单宁在派出所里又哭了好半天,待单宁稍微冷静一点。警察询问单宁家人的联系方式的时候,单宁想了半天,能背出的唯一一组手机号码竟然是他的,这让单宁更加难过。没办法,单宁只好拜托警察联系远在北京的李正元。
“喂,您好,301医院么?请问你们呼吸科有没有一位医生叫做李正元,这里是上海火车站站前派出所,麻烦您请他接一下电话。”警察帮忙联系上了李正元,简要告知了单宁的遭遇。将电话递给了单宁,单宁接过电话,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动荡起来,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
“单宁,单宁,你先说句话,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事?”
“哥……哥……我差点被人拖走了,说不定会拐卖到山区再也出不来了,说不定就被杀了倒卖了器官了,说不定就被打断了双腿撅折了胳膊沿街乞讨了,说不定就上新闻被他们全连人看到了,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多狼狈……”单宁接过电话一阵哭嚎。
这是李正元第一次听到单宁如此崩溃,他意识到单宁真的吓坏了。
“你受伤没?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李正元地语调变得焦躁和紧张。
“可能没有。”
“什么叫可能没有?”
“我不知道,我没觉得有伤口。”
“那就好,单宁你听我说,你现在待在派出所不要动,等我找人去接你好吗?我有个朋友叫张一周,他在上海,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你就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去接你,不要动,也不要怕,好吗?”
单宁鼓足了力气“嗯”了一声,说道:“哥,你不要告诉我妈。”
张一周是在值班的时候接到李正元电话的,话还没说两句,就有个急诊进来。
“你发信息跟我说清楚,我先去忙了”。张一周挂掉电话就冲了出去。
“小姑娘,你哥哥又来电话了。”警察把电话递给单宁。
“单宁,你先耐心地等着,张一周现在正在上班,有急诊病人,可能没有办法立刻就过去,你先让警察帮忙带你去宾馆开个房间休息一下,等他忙完就来接你好吗?”
“我不敢去,我就在这里等”。
“好,那你把电话给警察,我拜托别人照顾你”。
李正元拜托警察暂且看护单宁,警察将单宁带到休息室,给她点了外卖,让她安心睡一会儿。单宁不知道待了多久沉沉睡去。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也许是昨天哭的太厉害,她的眼睛肿的要命,只能勉强撑开一条缝。
张一周下了手术台,就瘫在了走廊的椅子上,当李正元的电话再次打进来的时候,张一周意识到糟了,自己早把这件事忘到脑后了。
“她暂时可能要住在你家。”李正元开门见山。
“我家可没有空房间。”
手机提示音响起:“叮,支付宝到账,两万元。”
“我刚给你转了两万块钱。不管住在哪里,安全你负责,总之,不能让她一个人住外面,她现在受了惊吓,你好好安抚着。我现在手里只有两万块,过几天发了工资我再转给你,对了,帮她买个新手机,兄弟,我妹妹拜托你了。”李正元诚恳地说道。
“哥们儿可还单着呢?大舅哥?”张一周一开口就透着不正经。
“你少来,别打单宁主意,你俩不合适”。
“那也得相处一下才知道啊,我不跟你说了我去接你妹妹了,不能让人家在派出所里等太久”。
“她刚受了惊吓,你注意安抚安抚,还有,不要跟她说我给你转了两万,就说两千”。
“接到人再说,我先撤了,拜拜”。
张一周挂断电话,打车来到派出所。
第一眼看到单宁,张一周就觉得,李正元说的对,的确不合适。此刻疲惫又狼狈的单宁,对张一周这种视觉动物来说,就像一盘炒糊了的酸辣土豆丝,3.5分不能再多了。
单宁看到张一周的那一刻,也并没有什么欢喜,昨天第一时间赶到的话,也许单宁会觉得他是盖世英雄,经过一夜沉淀,此刻眼睛红肿、头晕脑胀的单宁看到张一周,就像即将打烊的小饭馆里只能提供的最后一碗冷米饭,淡而无味,勉强续命。
“走吧,”张一周淡淡开口。
单宁站起身,才觉膝盖猛然疼痛,低头一看膝盖处裤子有个破洞,想来昨天被拖着擦掉了一层皮。
唉,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