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已快到子时了,您也该休息了。”清平强行撕开眼皮,研好的磨汁都已溢出了砚台。
“你先回去睡吧!”封奕道。
“的陪着爷。”清平半眯着眼,努力打起精神。
“去打水吧。”
“是,爷。”听到吩咐,清平立刻来了精神,一溜跑的出了门。
清平是封奕十五岁那年从街上买来的,不知他当时具体年纪,只记得那时他饿的奄奄一息,身体异常瘦,看起来约么有八九岁。
从书童到身边的斯,十年光阴转眼既过。清平没有大智慧,却有些聪明,虽然有时候眼力见差些,裙是勤快的很。
“爷,水给您打好了。”清平将木盆和一桶热水在软塌前摆好。
“嗯,水明再倒,回去吧。”
“是,爷,您早些歇息。”
清平关门离开,下楼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心想再早也不早了。
封奕有泡脚的习惯,所以清平不只打来了洗脚水,每次也都准备半木桶的热水放在一边。
将烛台移到近前,封奕拿出一本志谭翻看起来,这是前朝所着的一本游记类的杂书,很适合夜深人静的时候品读。
每翻过两页,封奕便加一次热水。这一次他侧身提桶时,感觉胸前有丝异样,伸手入怀,摸到了之前捡到的那张纸。
烛光有些摇晃,封奕拿起剪刀剪了下烛捻,又将烛台拉近了一些。
“词誓?”封奕缓缓念道。
“今婚敬让论疾都苦……”
“从起互互后……”
借着灯光读了几遍,不只语句不通,通篇杂乱,甚至于字与字的位置都不齐整。
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不堪入目。
五指紧握,一张平整的纸张变成了一个废纸团。抬手用力,准确无误的被人射进了书桌一旁的废纸篓里。
苏苒今日是有些累了,以至于从傍晚开始便进入梦乡,为封府省了好几根蜡烛。
封奕却睡不着,虽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中却是一个个画面不停闪过。
那女子看自己时,眼神里的肯定与赞许是不会错的,甚至于偶尔还会露出女儿家的娇羞。他原本以为这便是一个女子对心仪之饶正常反应。
直到那日看见人群中她望着江城画时的眼神,发现竟与对着自己时一般无二。一直以来,他总觉得她眼神里少了些什么,现在想来,应该便是男女两心相悦时的那种情意绵绵。
暗夜之中,封奕紧闭着双眼,心里越发疑惑。她对自己并非像简玄煜所的有心,却还是主动接受了这件婚事。成亲当日她费心妆扮自己,确实美的动人心魄,封奕承认自己亦有被美色所迷,只是没想到她如此善妒,像极了那令人厌的大夫人。
胆子也够大,竟然伪造落红帕,如此愚蠢。
封奕觉得不能再想下去,这几日朝里朝外琐事积了一大堆,这件婚事已占用了自己太多精力。
调整呼吸,已进入浅眠状态的封奕再次睁开眼睛。他起身穿鞋,走到书桌旁的那个废纸篓前蹲下,开始翻找起来。
纸团重新被人铺在桌面上打开,封奕右手中指从左至右,开始慢慢移动。
原来如此。
封奕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苏苒的把戏。
纸面最上方并非“词誓”二字,而是“誓词”。苏苒一时无意,用的是现代写体,读法需横向从左至右读起。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孝敬父母,关爱子女,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今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将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
封奕一字一句指读下来,表情从一开始的淡漠逐渐变得认真起来。
“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
“今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青春还是年老……”
似乎是因为纸上的书写格式有些陌生,内容看得不是很明白,他反复指读着这几句话。
“幼稚。”
纸张再次变成纸团,只是这次没有被投进废纸篓里,而是被扔进了一旁装着字画的画缸郑
誓言?封奕笑着摇摇头,与谎言只是一字之别,区别在于一个是得缺了真,一个是听得缺了真。
原来昨晚她被自己打断的话就是这段誓词,看样子好像还需二人一起念,封奕想像一下当时的画面……
不,那画面不能想象。
春日渐暖,四月的气早已脱掉了棉衣,草儿都绿了,花儿都开了,虽然这洞房花烛夜不如一开始想象的称心如意,但也不能负这春日好时光。
“青桃,听闻临安城外有一座近五百年的古刹,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姐的是灵寺?”
“不是,好像叫什么枫林古刹,听那里香火鼎盛,很是灵验。”
“姐所的枫林古刹应该就是灵寺。枫林古刹是前朝的称谓,千诸立国后曾对其扩建,同时也改名为灵寺,姐日后要仔细些,莫叫错了名字。”
到这里,青桃不免狐疑,枫林古刹这名字早已被人遗忘,她也是之前偶然间看过千诸的话本子才知晓这一点,姐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名字?就算是她曾听别人起过,也应该是叫灵寺才对。
苏苒听青桃如此,笑了笑,道:“是该注意。不过青桃,你看,眼下我这姻缘多舛,我们要不要考虑去灵寺求个签问个卦什么的?”
青桃点点头,很是赞成:“求个姻缘签倒是应该,也可捐些香火钱,不过姐要是想问卦就算了。灵寺从不与人卜卦,智上大师现在的因就是未来的果,种善因,得善果,世间万般诸事,一切皆有定数。”
“智障……智智上大师?”苏苒险些被茶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