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承荥郡主私宅寝室
一张做工极其精美的架子床,黄花梨木,弥足珍贵。床架雕刻并蒂莲花,分外罕见。配上烟蓝色的帘幔,整体清雅别致。
宽大的床上锦被横铺,堪堪盖过年轻男子的腰身,漂亮的人鱼线,偾张的肌肉,好一张美男图。此时正惬意的枕着右手臂于脑后,瞧着床尾。因床尾帘幔悬垂,将女子挡的严严实实。一头乌黑秀发散垂于身后,一张鹅蛋小脸露出,杏眼弓眉,睫毛长翘,像是盖了一把刷子;鼻头小巧圆润,鼻尖一颗黑痣,平添了丝妩媚;漆黑如夜的眼眸愣愣的瞅着锦被一端。
桦妤忽然起身,连鞋都没穿就下了巨大的梨木床,从北墙的顶箱柜子,最下边一格取出一个紫檀木盒子,沉甸甸的拿都有些吃力,重重放在铺了毯毡的地上。盒面上雕刻着一对戏水鸳鸯,鸳鸯突出木盒,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打开盒子满满当当一片金黄,从中随意取了两枚能亮瞎人眼的大金锭子,匆匆走回床前,直接扔在锦缎被上,桦妤气呼呼地说道:“拿去,别说本公主嫖了没给钱。“
见他要起身,被美色夺取意志力的桦妤回神,警惕的瞧着他:“你要做什么?”
精壮的身躯起了身,也没回话,从容的从一旁扯了件银灰色丝绸长衫披在身上,慢条斯理的将带子系上,步下床榻,幽幽地说道:“。。。臣出门没带碎银,殿下给了这么多。”一步步向桦妤逼近,清俊透着邪气的脸上面无表情,眸子升着寒气,紧盯着两米远那张爆红的小脸不放,就仿佛没有看到桦妤眼中的尴尬和羞涩。
“你,你要作甚,你别过来。”葱白的手指指着前方顷长的身躯,该死,屋子虽大,却没有藏身之处,只能围着外厅那张圆木桌躲。随着快跑,对襟曳地长袍在奔跑间,尾端飞扬飘荡起来,露出大片笔直纤细的玉腿,白的晃眼;桦妤回头时从一头黑色锦缎般的秀发中,时而漏出的小片香肩,妩媚中透着性感。一缕秀发滑下肩头掉落在锁骨处,江佑勍目光幽深的瞅着小巧精致的锁骨窝,看着那张不知是气的还是因跑动而染红的脸颊。
绕着桌子追逐了两圈,江佑勍厌恶了这样的幼稚游戏,长腿长脚三两步便绕过来踩着丝缎长衫裙的尾端,一把攥住纤细的手腕,将人带到胸前。
“臣这是给殿下找零哪,殿下跑什么?”怎么说从小混军营,因偶尔与京中贵女、公子交往才一直收敛,怕冲撞了贵人。现下是彻底被逼恼了。去他的礼节!
桦妤被江佑勍的无耻彻底震晕在当场,没回过神来,不料就被轻松抓住手腕,一个旋转,扑在一面肉上:“你。”不等她抬头的说话,就瞧着厌恶的那张脸薄唇一扬,一个轻蔑的笑,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翻地覆,便被扛了起来。桦妤羞愤难当,奋力挣扎没多久,被一个重摔在床上。右脚踝不偏不倚正好磕在床边上,疼的桦妤半天没说出话来。咬着唇把眼泪生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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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妤绝望的盯着锦被上的并蒂莲,纤细的手指绞着被面,恨不得揪下来。就在这时桦妤脑中跳出当日她逃婚被抓,罚跪祠堂,她老子端王爷恨铁不成钢的对她那顿训斥,犹记得那段'江家满门忠烈,铮铮铁骨,个个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你嫁与他家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泪水澎湃的涌出眼眸,他娘的!讽刺,天大的讽刺!粉拳锤着锦被。
熙攘的声音由远至近,桦妤一睁眼,入目便是雅致的楼阁门口。墙根的爬墙虎长得茂密雄壮,将左面墙遮了个严严实实,簇拥着悬于门屏上的匾额‘白梨苑’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白梨苑?长安!
“郡主,不进去吗?”小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转头瞧着她的婢女端着八宝盒看着她,一脸疑问。
“哎——小心点,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脚的。。。”小翘扯这个嗓门对着随从喊,年轻的随从险些将小茶桌上的紫砂茶杯摔在地上,被这么一吼闹了个大红脸,颤巍巍的向前走。小翘撩裙裾踩着脚踏下了马车,一脸不放心的跟着随从后面碎碎念。桦妤转头瞧着身后马车车顶右角,小灯笼上贴着篆体‘端’字,不错,是她家的马车。可是她来‘白梨苑’做什么?听戏?怎么就回了长安,昨天不是还在西北凉州她的私宅吗?
抬眼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人山人海;楼宇罗列,鳞次栉比;宽阔的街道两边摆满了小摊,灯笼多的能将星夜变成白昼;“嘭-嘭嘭-”几声巨响,夜空乍现几朵绚丽的烟花,绽放与消失不过弹指间,烟火一个个接连而升,星空不曾暗淡。“啊哦——放烟花了,放烟花喽—”孩子的笑闹声,小摊的叫卖声,杂耍团的鼓乐声,人群的喝彩声。。。好不热闹的一番景象。从这瞧着,远处灯笼、火把汇集成一条璀璨的长河,这可不就是长安的东街夜市。
“卖糖球来。好吃的糖球六文钱一串——”特色的叫卖声,拉着老长的尾音,视线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
“娘,我要吃糖球”脆生生的童音传来。
“我也要,我也要。”一旁扎着俩揪揪的女童附声说道,拽着妇人的裙裾左右晃动,腆着小脸撒着娇,卖着萌。
“好好好,都有都有,你们听话娘就买给你们。”妇人放下怀里的娃娃,转头对老板说道:“来三串糖球,给找三串大的。”
“好来。”收了钱,小贩从插糖葫芦的稻草架顶端选了三串色泽诱人、卖相极好的糖葫芦给了孩童。女娃娃张口一咬,将小嘴塞得要充爆了般,一双大大的眼睛笑的都变成了小月牙,神情满足极了。
“卖泥人来——卖泥人来——呦,小公子喜欢泥人,过来瞧瞧吧。”一转身桦妤已走到卖泥人的摊子前,跟摊主一对视,瞬间点燃了摊主的卖货激情。
‘小公子?’桦妤低头一瞧,可不就是公子嘛!身着龙凤胎胞弟的墨绿色锦袍,袖口用金色丝线绣着暗纹,脚上登着长靴,腰间束着镶嵌宝石的腰封,左侧腰间还系着通体翠绿的佩玉和一枚做工十分精美的香薰球,通身一副富家公子哥的装扮。
“瞧着喜欢就买,又不贵。人物五十文钱,动物三十文钱。”小摊主一瞧桦妤感兴趣,便开了话匣子般,哔哩吧啦讲个不停。
插在木杆上的泥人做工简直可以称为鬼斧神工,栩栩如生!你瞧那只小兔子,那一身皮毛都透着亮,毛发根根分明,做的就跟真的一样。比宫中的匠人做的还逼真,这手艺怎就流落街头市井了。长安东市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啊!桦妤一阵感慨,眼瞅着它那张粉色的三瓣嘴竟然还在动着,多么不可思议。忍不住伸出白皙的食指摸一摸它的耳朵,却不料兔子原本通红的眼睛变成黑色,一扭头张口对着她的手指咬了一口。桦妤疼的缩回了手,一脸诧异,这兔子怎么还能咬人?
“公子,公子,看什么泥人,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快走吧。”小翘摇了下怔住的桦妤,拉着她向‘白梨苑’走去,力气大的竟然叫她挣脱不开。桦妤回头瞅着,兔子脖子上竟然多出一根红绳,而绳子的另一端就是它旁边的那个泥人,那泥人穿了身暗金铠甲,黑色斗篷。等等,那张脸,那不是。。。
“你——”桦妤扭着脖子,杏眼圆睁,手指着泥人方向,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