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救了她,依他的性子,就不会不调查,他今天进门起脸上就不好,忍了这么久才爆发,还真是委屈他了!
慕沉楠盯着她,眼底的怒气似乎要把她剜裂,“我说过,不要激怒我!“
北芷秋也不想再激怒他,她低着头,无力感自全身传来。
昨夜落水受寒,她已经察觉道身体的不适,她抬起头,透着憔悴,“慕沉楠,我需要吃药!”
最近几次发病,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严重。
良久,慕沉楠才睨了她一眼,转身出门,衣角带风。
回来时,他手里拿了端了碗药。
北芷秋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我刚刚才喝了一碗。”
“想治病就喝下去!”刚刚被打了一巴掌,又加上之前的查到的事,慕沉楠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北芷秋知趣地接过来,温度刚刚好,她仰起头喝下,不苦,有丝丝甘草的清甜。
北芷秋悄悄打量他的神色,慕沉楠面上没什么,看似认真地摩挲着手上的扳指,可剑眉下黑暗的眸子蕰着一层寒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她知道他在恼,她曾经那样纠缠舒湛,他脸上的确无光。
可她又不想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和舒湛四年前没什么,放在前世连情侣都不算,如今又怎么可能会有私情。
两人俱不言语,也不动弹,就那么只剩呼吸声的房间透着一丝静谧的诡异。
可是她不能和他一样肆无忌惮地耗下去。
“你……明天出发是吗?”沉思过后,她还是开口和慕沉楠搭话。
慕沉楠慵懒地坐着,长腿松松地搭在一边,幽深的眸子看不出情绪,他嗓音薄凉,嘲弄道:“北芷秋,调查你的人说你性子清冷,不爱主动搭理人,是他们错了。”
这位长公主脸皮厚得很!
料到了他不会有好脸色,北芷秋早有准备。
“那也要看是对谁嘛是不是!”她抬头冲他扬起灿烂的弧度,苍白的脸瞬间泛起别样的美。
“你生得一副好相貌,能文能武,是个人都会多看两眼,我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眼睛生的妩媚至极,含笑含俏含妖,笑起来媚意荡漾,嘴角肆意地翘起,完美得引人欲一亲丰泽。
慕沉楠垂目,冷眼看着这个表面上笑得像朵花,心里却在想着如何利用他,满口谎言的女人。
他承认,这是一个长得清纯却从骨子里散发妖媚的女人。
莫名地,胸口一阵郁闷烦躁。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她,面色依旧冰冷,北芷秋暗暗叹息,脑子里飞快转动,大军行军在即,绝不能因为她得一时冲动毁了大局。
她眼眸转转,问道:“上次那个独眼人,你可有眉目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调查了她,居然把她纠缠舒湛都查到了,独眼人只是一介街头混混,不管他背后是否有人,想要查到他应该轻松得多才对。
“你这话题扯得有些生硬!”慕沉楠不留情面地拆穿她。
北芷秋心里舒了口气,笑了笑,“那有没有查到什么?”
慕沉楠讥笑,站起身来,长腿一跨,大步走出去,“还没有,我有事,下次再说。”
“……”
北芷秋无言以对,明明就还在生气,不过他只要没气到撒手不管北疆就好了。
慕沉楠踏出房门,一个飞跃到了客栈后方,一道黑色的身影向他执剑行礼,恭敬地道:“主人。”
慕沉楠没什么情绪,一双眸子清冷如常,“齐御,情况如何?”
“探子来报,北疆情况越来越严峻,是个烫手山芋。”那人带着半张铁面具,认真回答。
“烫手山芋?”慕沉楠眼角眯起,像只捕杀猎物的猛兽,眼里泛起猎杀的欲望,“我就喜欢棘手的。”
北芷秋再也没见慕沉楠回来,她也没想回去,直到第二天舒湛和燕眠锦的大婚来临。
北芷秋坐在靠窗的床边,抬眼看向临街热闹的人群。
五更天未亮,城里上上下下就开始沸腾,百姓早早地侯在街边,人满为患。
迎亲的队伍远远地从街尾行至街头,人群发出欢呼声,十里红妆铺就,舒湛坐在乳白矫健的马上,满面春风地向同样兴高采烈的百姓招手。
人们都说,燕眠锦是燕北王遗孤,燕北王一生赤胆忠心,一辈子镇守北疆,从未有敌人踏入秋明半步。
如今她的女儿要成亲了,这是秋明的福报,她的亲事一定能给秋明带来好运。
被慕沉楠弄得怒极,北芷秋看着浩大的阵仗,就像看台上戏班的场景,竟一点悲伤都没有。
欢呼声随着迎亲队伍流动,又随着新娘的队伍涌起。
燕眠锦坐在十六人抬的花轿里,轿子四面的轻纱掀起,她端坐在里面,身上穿的是红得刺眼的金边鸳鸯合婚服,头上戴着长流苏,红纱将她的脸映得若隐若现。
轿子行过客栈底下,刺眼的红将北芷秋身上的衣服显得更加素白。
喧闹声渐渐飘向安宁街,那是皇城里最繁华的地段,也是世子府的安居所。
突然铜角齐鸣,刚刚安静下来的长空划过一声巨响。
慕沉楠的军队要出发了!
这次出征主要是岩蒙借的兵,从秋明带的不多,全在城外听候命令。
慕沉楠拜别北帝后,带着麾下一支队伍出城。
铁骑踏着青石板,将士戎装发出甲胄相撞的声音。
他坐在高大的马背上,手持银枪,黑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带着威严有加的头盔,一身暗黑合金铠甲,系着暗红色披风,除了眸子太过森寒凌厉瘆人外,真的完美。
北芷秋趴在窗边,眯着眼讥笑,慕沉楠真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作恶多端还能长得如此人模狗样。
东南角的那场战役,皇城人只在说书先生嘴里听过,一个存在于虚幻当中的人,自然引不起多少瞩目。
街边只留下零星的几个人,百无聊赖地看着骏马踏过青石而来。
临近,一个撑着脸看摊子无人的小姑娘大叫一声,激动地拉过旁边的另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
“不是说那慕沉楠是嗜血如饮之人吗?怎么如此俊俏!”
俊俏你个大头啊!
北芷秋无语地看着两人有心上前却又害羞的样子。
“真的是!你说他要是娶我的话,我表姐该多羡慕啊!”
“我可不想嫁给这样的人,你听说了吗?青越人阴狠歹毒,这要上了战场,这张脸又没有什么用,真是可惜了!”
北芷秋喝着茶,玩味地看着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
说道阴狠歹毒,谁比得上慕沉楠?
北芷秋无聊地打算关上窗子,突然对上一抹晦暗不明的眼底寒潭。
她撇过去,就见慕沉楠正睨着她,鹰眼一样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哇!要是我能嫁给他就好了!”又是那个花痴的小妹。
北芷秋眼底讥笑,转身进了里屋。
“你还在想呢?不是跟你说了青越人狠毒嘛,他这能不能回来都是一回事,你还想嫁给他。赶紧卖你的饼吧!“
“哦。”花痴小妹收回眼神,又拿起工具摊了个饼。
北芷秋心里咯噔一下,探出窗去,秋风萧瑟,街边已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人群熙熙攘攘,匆匆一行却又不为谁怅惘彷徨。
她垂目,街上的青石板间的缝里点缀着点点青苔。
突然她不禁一笑,慕沉楠那样的混蛋,真的战死了,不知要如了多少人的愿。
至少她是解脱了,不用再受他折磨,也不用考虑他是不是真的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