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之后，冯晓豆脑子跟心脏才渐渐恢复正常运转，然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怎么那么像被人婉转的调戏了呢？

好歹是全医院排名靠最前的人，好歹是给某某大明星做过脸的人，好歹是手上的手术刀不知道在人脸上摆弄过多少回的人，好歹是前些天脚都没离开过手术室的人吧。

怎么可能会那么不自信，怎么能说那么不靠谱的话呢。

冯晓豆突然蹦出了一个没经细想的想法来：要不要较个劲，扳回点什么来。

但在脑子还没有完全正常运转的状态下，她即使想，也不一定能想到好法子。

“嗯...那你现在还紧张吗？”

她能感觉程医生的呼吸很平稳，能猜想到他手上依旧没有半点分心。

“刚刚跟你说了会话，好多了，再说几句估计效果更好”

声音依旧很轻，略带薄荷味的气息像羽毛一般轻扫她面上的肌肤。

冯晓豆觉着耳根微微有些热，虽然闭着眼什么也看不到，但更窘迫。

“那...你每次给人做手术的时候都会紧张吗？”

“不会”

两字超出了方才的轻，语气坚定坦然。

“为什么？”

“因为，我觉着现在我手里可能要出一件极为珍贵的艺术品了，这可能会成为我一辈子最大的骄傲，还因为，我很难把你当成我的顾客，所以，对自己要求有些苛刻”

“好感人，一听就知道，你肯定对你每个顾客都这么说的”

三秒后，没有回应。

冯晓豆想，可能是到了需要细致点动刀的时候了，也可能被她耿直的话噎着了。

又三秒后，依旧没声音，只能感觉冰冷的刀锋在她额头上的肉里头慢慢摩动，没有痛感，但心惊肉跳着。

她强忍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那感觉才停下。接着，她听到他轻舒了口气。

于是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顺利吗？”

“目前为止，还好”

冯晓豆突然觉着在这手术室里对未知事物的等待的时间，真是漫长的可怕。

“手术还需要多久结束？”

“你不问问我，若是做不好怎么办？毕竟你毕业找工作也有一部分靠颜值的”

他语气又恢复了一开始的轻柔。

冯晓豆手指在病床的边缘抠了抠，又停下。

“随缘吧，大不了以后就不出门了”

程医生轻笑着：“你对我就那么没信心吗？好歹我可是我们医院排行最前的，这么个小手术而已，你还真以为能难倒我，而且刚才都是吓唬你的，你没听出来？”

冯晓豆撅噘嘴，问：“程医生你也会这么吓唬你的其他顾客吗？”

“不会，我从来不在手术台上跟顾客闲聊，我怕顾客会投诉我”

冯晓豆不解，这么帅的医生会有人会舍得投诉吗？

这是在跟她解释他不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人吗？

“那为什么要跟我闲聊”

“因为我没当你是我的顾客”

“那你当我是什么？”

“当你是冯晓豆”

“......”

冯晓豆想，定是那麻醉药的副作用，她感觉脑子乱了，乱的一塌糊涂，都快让她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最后被困在迷迷糊糊中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许久之后被谁扶了起来，好像听到程医生温和的声音说：“可以了，我们先去病房里头休息一会，给你开点外用的药”

冯晓豆茫然的点点头，想睁开眼看看，但又怕扯开伤口“成功了吗？”

“相信我，来吧，再拍一张合照见证一下破茧成蝶的过程”

说着，程医生便挨近了她，她明显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很接近她的面颊，但她看不清，只能尴尬的微微扯起了唇角。

之后的事使得她更加混沌的一塌糊涂，她被程医生抱去了病房，将她放到病房床上之后，她居然破口而出一句毫无头绪的话来“你也常常抱你其他的顾客吗？”

说出来之后，她就后悔了，这话怎么那么像没有脑子的人说的话呢？

人家是整容医生，别说抱顾客，就是别的什么像颜景然说的那样碰到女生的胸部，那又关她什么事呢？

程医生大概愣了一下，紧接着轻笑了两声：“小豆，你是在吃醋吗？”

冯晓豆忙张口结舌的解释：“不不不，我...那个...我又不是你女朋友，轮不到我吃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误会”

“那你要是我女朋友的话，你会吃醋吗？”

冯晓豆笑，笑的很虚：“怎么会呢”

其实她想说完整的是：我怎么会成为你的女朋友呢，世界上之所以有灰姑娘的童话，因为她是身在童话里的灰姑娘，而我是身在现实里的灰姑娘，现实里的白马王子又怎么可能看得上现实里的灰姑娘。

“你是说你如果是我的女朋友的话，你不会吃醋？”

他这个问题的信息量很大啊，冯晓豆听的有些不知所措。

“额...这个我真不知道，我....你是知道的，我这么丑，从小到大都是男生避之唯恐不及的，对于这些男女朋友的事，我实在是外行，你其实可以问问颜景然，她对这方面是专家”

冯晓豆心想，还好认识颜景然，不然这种事要拿谁来顶包。

听的程医生又是一阵轻笑出声。

“好了，不逼你了，你在这好好的休息一晚，眼睛上的肉还没长好，尽量别睁眼，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就在你身边”

等他一说完，冯晓豆脸腾的就红了，若是要上厕所，难道....

“还有其他护士吗？或许你告诉我这的格局摆设，我自己...”

“这个怕是要委屈你了，最近医院太忙了，护士都不够用，所以只能由我亲自照顾你这颗小豆了”

冯晓豆咬着唇，想了想说：“要不，我还是回学校或者去颜景然家吧”

“小豆，你伤口肉还没长好，若是来回奔波的话，会恢复不好，整了跟没整一样，所以，你今晚尽量在这休息，嗯....还是你在害怕什么吗？”

你在害怕什么吗？这句话让冯晓豆打了个激灵，说的语调那么低沉，让人听了能不打激灵嘛。

她能害怕什么呢？说到底，若是某些事发生了，吃亏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呵呵呵，那个我确实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你看....”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还拿我当外人了？”

冯晓豆心想：我不拿你当外人，难道那你当内人吗？毕竟只见过两次面，不是很熟啊，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呢。

嘴上却无奈的应承了。

“额....呵呵，好吧，麻烦你了，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