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后院里。
霞姐正哼着小曲,扭着老腰,端着一饭盆包子往孩子们吃饭的食堂去。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黑影,霞姐忙躲开,那黑影又堵在她前边,再次躲开,那黑影又堵在她前边。
她停下,胡茬男也停下,并用脏兮兮的手,飞快的从她饭盆里头抓了个包子。
霞姐极度不悦的皱眉抬头一看,立马震惊的瞪大了双眼,咕咚一声,将嘴里方才没咽下去的半个包子用力咽了下去。
“你谁呀?!”
胡茬男站在她面前,急着往嘴里塞包子,完全不在意她说的话,跟个饿鬼似的。
霞姐一看,暴脾气蹭蹭蹭的就上来了“我问你谁啊?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敢来这撒野,信不信我打的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胡茬男满嘴塞满的包子,听她这么一抄抄,吃了一惊,鼓囊囊的嘴,半天半挤出一个音儿:“妈~~~”
霞姐一愣,甩手就是一个爆栗砸到他头上:“谁是你妈?!谁是你妈?!!!啊,就你这样的,是被你妈生茅坑里了还是扔垃圾堆里才能这么腌臜啊,啊?你喊我妈,你也配!”
说完,还很应景的朝着他满是乱发、胡茬、泥巴的脸呸了一口老痰。
胡茬男被激起了一身的忧伤气息,欲哭无泪的用满是泥巴的手搓了把脸,把搓下来的老痰朝身上抹了抹,咽下嘴里嚼碎的没嚼碎的包子
淡然的说:“冯晚霞,人说儿不嫌母丑,母不嫌儿贫,我现在落魄了,你就不认我了啊?”
霞姐翻着白眼,冷哼着:“哟呵,这声音倒是跟我儿子挺像的”
胡茬男左右看了看,想找个盆装他即将吐出来的几升血“我是冯晓达,是你儿子,这是我家”
霞姐耐心用尽了似的,推搡着他:“去去去,有下水道有垃圾堆的地方就是你家,啊,滚滚滚!!”
“冯晚霞,你再推我我就拿个大喇叭喊,你钱都藏在臭袜子里头,袜子越臭钱藏的越多,还有你屁股上有巴掌大的红色胎记,还有你....”
胡茬男孩没说完,就被霞姐一脸惊慌的捂住了嘴。
“你还真是冯晓达啊,你个嘴毒的小鳖孙!咋落魄成这副德行了啊?”
霞姐说完,见他没有再喊的意思,就扒开他脸上的乱毛,左右看了看,一脸的发现新大陆般的难以置信。
胡茬男甩甩头发,无所谓的哼了声“你刚不是说我不是你儿子吗?不是说我是被我妈生茅坑里扔垃圾堆里了吗?怎么立场这么不坚定啊?说变就变了?”
霞姐气的一巴掌甩到他后脑勺上:“你个小瘪犊子,我刚都没认出你来”
“啥?以前都说我就算化成灰你都能认出来吗?”
“你不是还没化成灰嘛”
胡茬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你行,我服!”说完就朝屋子里头走去。
“哎哎哎,你还没说你跟青青怎么样了啊,哎哎哎,跑什么跑哎哎哎....”
“洗澡换衣服....”
话还没说完,胡茬男早已钻屋里见不着影儿了。
霞姐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了口气,跺了下脚,端着饭盆就往饭堂里头去了。
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胡茬男,额,不是冯晓达已经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并刚给自己剪了一个很是时尚的发型,精神闪烁的模样与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霞姐口气随意的问:“哎,青青没跟你一块回来?”
冯晓达面上一僵,有些伤痛溢出眼眶,忙眨眨眼,笑笑:“老妈你的三八能力越来越强悍了,妇联需要你...”
还没说完,后脑勺就又挨了他妈强势的一巴掌。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跟我扯扯扯,你是想气死我是咋地!”
冯晓达瞥了他妈一眼,拿梳子仔细的将被打乱的头发给梳好,并在镜子里头认真的照了又照。
“我说你怎么那么狂躁呢,你这更年期都更多少年了哎,实在是要人命啊要人命”
霞姐恨恨了的瞪着他:“给我转移话题是吧?”
冯晓达抿着唇不语。
霞姐见了,脸上的表情愤怒转哀伤,“又跑了吧,都说了,她就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人,你偏不信,一回又一回的,我说你,你....你真贱!”说哭就哭的抹着眼泪。
冯晓达见了完全受不住,忙出声安慰:“哎呀,妈你这是干嘛呢,又不是....哎,行行行,我以后听你的总行了吧,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了,我不认识她这个人,她就算是跪着求我,我的都不会再要她了成吧?”
霞姐听了,止住了哭,盯着他说:“那你发个毒誓,你要是再跟她来往,就....”就后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说什么都不是很好。
冯晓达忙接口道:“就让我妈生儿子没P眼行不?”
霞姐一听,气的一脚踹到他屁股上,:“没P眼,那你这是哪来的,你个小鳖孙!”
冯晓达被踹的跳起来,一路搞着怪耍着宝,跑到了里屋。
霞姐苦笑着将脸上的泪擦了个干净。
不一会里屋传来冯晓达的叫唤:“妈你翻我东西啦?”
霞姐转了转眼珠子,张口结舌的说:“哎哎,那个我把你房里不用的东西都卖给收破烂的了”
冯晓达眼眸大睁的走出来,盯着霞姐问:“你把我房里什么东西卖给收破烂的了?怎么翻那么乱?”
霞姐心虚的说道:“我....我就只是把你房里那箱子照片卖了,反正放久了也都烂了”
“那么一大箱子,你卖了多少钱了啊?”
“也没多少,关键是比废纸值钱点”
冯晓达呆了呆,扯着嘴角说:“你是不是脑子有泡啊,那都是我年少时的美好回忆,是无价的!你说你怎么不把你自个给卖了啊”
霞姐赔笑的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也想卖啊,可人就要照片不要我,我有什么办法”说完很无奈的一摊手。
冯晓达强忍着想拿头撞墙的冲动,问:“卖给谁了?卖多少钱?”
霞姐想了想,说:“他说是什么专栏的,找些个福利院的老照片写什么呼吁社会关爱福利院儿童报道,跟你说,人出手可大方了,就那么一箱子垃圾,一出手就是两千五,我能不卖吗?我又不傻,别说两千五了,你那些个垃圾就是人出价两百五我都觉着多”说着便捂着嘴乐了乐。
“也就是找不着人了,照片也拿不回来了?”
“你还想把照片赎回来啊,门儿都没有,我跟你讲,钱我都花出去了”
冯晓达叹了口气,转身回里屋,边走边说:“算了算了,花就花了,对了,二奶奶的老年痴呆越来越重了,今天又把我错认成了我那死鬼老爸了,差点把我打成死鬼”。
霞姐一怔,嘴张合了两下才发出声音来“那有什么办法,你爸当年把她的棺材本都骗走了,她除了赖着咱们俩给她养老,还能指望谁”
冯晓达顿住了脚步,哀怨的说:“可她打我啊~妈!”
“父债子还,天经地义!”霞姐语气里透露着坚定。
“好吧好吧好吧,随便你吧”
霞姐在后边扯着嗓子问:“哎你,今后工作是有什么打算没有啊,还是上以前的那家理发店干是咋地?”
冯晓达没再转身,有气没力的说了句“歇两天,然后去看看小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