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楚贺刚把小黑递给刘亭,净了手,准备看会儿书。
这里的书倒是挺多也挺杂的,有四爷的话,尼楚贺少不了喜欢的书看,就拿了本徐霞客游记来看。
天渐渐黑了,月色朦胧,树影摇曳。
原以为今晚四爷依旧不会过来,没想到刚到戌时,就听到屋外传来请安声。
尼楚贺笑了笑,起身迎了出去。
这位四爷倒是挺遵守诺言的,还真按着之前的约定来了。
尼楚贺笑盈盈屈膝行礼,“给爷请安。”
四爷穿着竹青色的袍子,长身玉立,看了她一眼,见她面上含着盈盈笑意,眼睛里都带着星光,似乎很高兴,他的心也柔软了几分。
“又在看书?”四爷瞥见桌子上放着的书,心中了然。
尼楚贺微笑颔首,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妾身还以为今日爷不会来了。”
四爷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幽怨,拿起那本徐霞客游记翻开看了眼,语气淡淡,“爷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这几日可有练习棋艺?”
尼楚贺用愉悦的口气道:“有些进步呢,爷可以试试。”
心里则念叨着他这到底是来看她,还是只为了履行诺言?
如果只是后者,她还需要多多努力了。
四爷没再多说其他,让人把棋盘和棋子拿出来,两个人再次对弈了起来。
这次尼楚贺虽然依旧输了,但至少多走了几步,也算进步了。
四爷不吝啬赞美,“的确有些进步,看来这几日没躲懒。”
尼楚贺暗道,那是,不把这个学会了,怎么让他多留一会儿,培养感情呢?
四爷是古人,还是皇子,既然书法好,下棋肯定也是喜欢的。
只要投其所好,就不愁两个人不亲近。
尼楚贺笑道:“还是爷有意相让,妾身还有很多要进步的地方,只要爷不嫌弃妾身烦,妾身愿意跟着爷好好学。”
四爷抬眸认真地看着她,“你就如此喜欢下棋?”
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尼楚贺坦然迎上去,“不瞒爷,过去在家,阿玛没多少时间教妾身下棋,妾身整日只会跟着哥哥去外面骑马,射箭。
如今妾身待在这院子里也无事可做,就想多学点儿东西打发打发时间。
再说了,妾身也的确挺喜欢下棋的,从下棋上面,妾身能学到许多东西。”
四爷脸色和缓了许多,微微颔首,“你能如此想就好。”
过了会儿,他又问,“你和巴克似感情很好?”
巴克似是尼楚贺的哥哥。
尼楚贺点头,“妾身自幼丧母,除了阿玛,便与哥哥最是亲近,哥哥很疼我。”
说到这儿,她有些恍惚。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见不到后世的爸妈,她没有任何受委屈的地方,这都是这一世的阿玛和哥哥给她的。
也因此她并无太多来到陌生之地的不适应。
四爷默了片刻,忽然道:“有什么话需要带给巴克似?”
尼楚贺愣了下,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摇头,“多谢爷,不必了,妾身知道哥哥很好,哥哥也知道妾身很好便是了,有爷在,阿玛和哥哥都会很放心。”
哥哥曾是四爷的伴读,相熟是自然的。
四爷要想帮她传话给哥哥很容易,尼楚贺却并不想这么做。
已经嫁入贝勒府,过多念着娘家并非好事,即便四爷现在不介意,日后难免会心存芥蒂。
四爷没再多说,看她的眼神却更温柔了,“你放心,爷会好好待你。”
尼楚贺微微一笑,“妾身相信爷。”
有哥哥这层关系在,四爷当然不会对她不好,可她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下完棋,四爷并未留下,只嘱咐她好好歇息,便离开了。
尼楚贺坐在桌前,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四爷虽然对她很好,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
就好比之前两次亲近,四爷都很热情,今日再见,却忽然拘束了许多,仿佛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仿佛他来这儿只是为了和她下这几盘棋,棋下完了,就没有任何留下的必要。
这好像不算是好事吧。
尼楚贺想,但愿是她多虑了。
既然自己是他的女人,他对她又不算讨厌,就不应该会是那样的情况。
四爷一连几日都歇在宋氏或云氏那儿,无论是李氏还是尼楚贺这儿,四爷都未曾留宿。
宋氏是府里的老人,四爷宠爱些很正常,这云氏忽然得宠,却是令众人闻到了些风向。
一日,尼楚贺到花园里散心,偶然碰到云氏,就见云氏比前几日所见脸色更红润了,眉眼间怯懦少了些,多了几分风情。
云氏恭恭敬敬向她行了礼,声音清脆婉转,“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尼楚贺道了免礼,见她身边跟着两个丫鬟,暗道四爷对这位云氏倒真是偏爱。
却也没和她多说,径自去了凉亭里歇着。
喜鹊愤愤道:“这个云氏,不过一个狐媚子,把主子爷迷的团团转,比李格格还要讨厌。”
尼楚贺边往池塘里撒鱼食,边道:“这与她何干?贝勒爷要宠她,她还能拒绝不成?”
喜鹊登时没了话,只是依旧脸色不好。
尼楚贺也不理会她。
她心里明白的很,男人宠一个女人,大多与女人无关,是男人自己喜欢罢了。
就算女人行了勾引之事,那也要男人肯配合。
再说了,云氏的确是个姿容出众的,那份娇怯是男人最无法抵抗的东西。
不过云氏到底只是侍妾,和李氏不同,是以尼楚贺并不担心。
四爷依旧隔几日去她那儿下棋,下完棋就走,渐渐的尼楚贺也算明白了,自己连个云氏都不如。
或许是她自我感觉太良好了,总以为四爷无法拒绝一个本就属于他的女人。
可事实上他就是拒绝了,他用下棋维持着她的宠爱和地位,却再不肯留宿,即便偶尔留宿,也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一点杂念也没有。
尼楚贺曾试着主动,却并无效果。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六月,康熙率几位皇子巡幸塞外,太子留京监国,四爷从旁协助。
弘昐的周岁刚过不久,宋氏忽然晕倒,郎中进府诊脉,紧接着就传来喜讯。
宋氏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