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为初这样恬淡的性子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微微欺下身对那狗道“人家都说物似主人型，也不知道是你主人心大还是你心大”

说罢，开了纸杯上的盖子，倒一些牛奶上去，用手背靠近盖子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到它的面前。

那狗狗半点不认生，低下头伸出舌头就开始舔了。

她看着它啪叽啪叽的喝，那盖子浅，三两下就已经没有了。

底空了，又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那杯。

弯腰重新拿起盖子，她再倒了一些上去，搁回到它面前。

“平时我多数喝的苦咖啡、巧克力奶之类的，要是这些，你再眼巴巴地看着，我可没那个胆子给你喝，今天不知是你幸运还是我幸运”

看它喝得津津有味，她也仰头喝了一口。

一道阴影从旁边笼罩了下来，她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颀长为伟岸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长椅的一头——这一刹那，她看不清脸。

目光下移，打量了一眼他的着装身材——了然于胸。

“什么时候站在这的”摘下耳机转过头，继续给狗狗倒牛奶，她问。

身形颀长的男人淡声开口“在它站在你面前的时候”

闻言，她转头看他，举了举手里的牛奶示意“你也要来一口吗”

这话，就是揶揄了。

“谢谢，在狗嘴里夺食，我怕我这两条腿跑不过它的四条”

“虽然它数量比你多，但在高度方面你赢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

“你没见过被狗追的画面？还是说你可能觉得我是个不要面子的人？”

不由得轻笑“现实生活中倒当真没见过”

“漫漫人生数十年，我想你有机会的”

不远处狗狗的主人马大哈地发现了爱犬不见，慌忙转身四下寻找“大头~”

这狗耳朵极灵，一听主人唤它，抬起头一看，脚下生风马不停蹄奔了过去。

见着迎面跑来的黄色身影，主人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待狗跑到身边，忙蹲下两手胡乱地揉着它的脸，犹如教训小孩那般的骂着“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这是大街上，你这一跑要是让坏人抓着拉你去吃了，你可怎么办”

那狗还回味似的舔着舌头，嘴边的毛发沾着白色的牛奶。

为初两人看着，前者喃喃念了一遍“大头…”

孔林“倒真是狗如其名”

末了从狗那边收回目光“介意我坐下来吗”

为初抬头看他，开玩笑地说“我说介意你会不坐吗”

他说“告辞”

然后转身就准备走……

幽幽的两个字从身后传来“不送”

他脚步止住，才转了半边的身子又缓缓转过来“大家都是文明人，就算心里这样想，表面还是要说些客套话的”

然后说话间自顾自坐了下来。

“客套话那是应付不相熟的人才叫客套”

末了好像才想起来“不过也是，我们好像也不怎么熟”

孔林权当听不到，先不回茶廊，难得地偷懒一下。

喝掉杯子里的牛奶，弯下身，她捡起地上的盖子重新阖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待重新坐正，旁边伸过来一张干净的纸巾。

她接过“谢谢”随意擦了擦手。

有些好奇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视线自然地落到对面的广场上，他淡淡回答“刚从香港回来，看见你在这里傻笑，就好奇过来看看”

闻言，她好笑地蹙起了眉“你是不是近视”

“我视力1.5”

无语失笑“视力1.5的人是怎么看出我傻笑”

他可不理会“所以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

“孔先生，我没傻笑”

他纠正措词“所以你在笑什么”

她学他的话“所以你不回茶廊过来凑什么热闹”

“偷得浮生半日闲”

然后又问“你这么早下课？”

她点头“嗯”

忽然间想起来“你有认识的发型屋吗，要技术过硬的那种”

“你要做头发？”

“想把它剪短”

看了一眼对方那头柔顺的长发“你舍得？”

“是有点舍不得，不过总要尝试一些其他的面貌，我生起过很多次剪短发的念头，可始终不够勇气罢了”

他正式观察她的五官发型，每一个部位拆开来都不算惊艳，可凑在一起，加上眼睑下的那枚泪痣，就是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好看与风情！

为初被他看得有些疑惑。

最终，他道“剪吧”

“要是不适合我呢”

他摇头“不会”

挑眉“这么肯定”

当事人还是有一丁点的犹疑“会不会不好看”

“我不敢保证你短发会比现在好看，但个人觉得不会比现在的魅力少，既然有了念头很久，还是应该尝试一次的，你不试，这个念头还是会在你心里，不时出来搅动一番”

内心里最后一点犹豫被击散，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会说服人，是因为从事私募这一行？”

他不置可否“这算是夸奖了吧”

一壁说一壁拿出手机，发了一个店名，两个地址和联系号码给她。

“这是我师兄开的，提我的名字可以打折”

为初拿出手机，看到上头的店名“打几折”

忽然想起网上一个老段子，他道“骨折”

蹙起了眉头“你心肠也太狠了些吧”

“放心，这间店技术挺好，回头客蛮多”

“你不会背地里做一些拉客的生意吧”

“你怕是想打架”

“我毕竟是个女生，大庭广众你控制一下”

他嗤笑一声，为她的认怂。

又看了看他发过来的消息“还有一个地址是什么”

他正色“这是一个公益机构，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剪下来的头发寄到这个地方，很多因为癌症化疗没有了头发的患者一开始会很抗拒自己的样貌，这个机构会把公众捐赠的头发进行消毒加工，制作成假发帽子”

“还有这样的机构？”

他点头。

“谢谢你的提醒”

“什么时候去剪头发”他问。

“应该后天，会稍微早一点下班”

抬手看了看腕表，他说“晚点客人会比较多，我先回去了”

“OK，你去忙吧”

两人道别，她也起身准备回家复习资料去了。

重新戴起耳机，里头播放着一首戏曲音乐，她步伐平缓地往地铁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