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桐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陈宥廷看他带着捕快走后,对着还在惊愣的叶夕桐,他努力使语气变得温柔一点,别把她吓跑了,到时侯想抓还得费一定功夫:“姑娘放心,本官没有恶意,只是想跟姑娘聊几句。”看叶夕桐一脸苍白的样子,便给她打了一个镇定剂。
虽然他可不敢再相信这美丽楚楚可怜的女人是真的人畜无害了,刚才没有让县令抓她是因为她可能不是凡人,县令根本奈何不了她,要真动手起来,宙渊也不好在人前动手。
叶夕桐睁着大大圆圆的眼神看着他和宙渊,见他面色还算友好,便点点头:“好。”声音依旧乖巧好听,让陈宥廷忍不住怀疑昨晚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她了。
“姑娘,你可有姐妹?”陈宥廷走在一片树林里,见人少了些,便开口问道,叶夕桐立马抬眸看他,他现在的样子和刚才逼问她时的哆哆逼人不一样,好像还挺好说话的,她如实回答道:“回大人,我有一个姐姐,不过已经出嫁了,在黎州,我家本在浦州,我爹是当地的一个酒商,后来我们家遭贼便落没了,我逃难两年,才到此地两个月,我真的只是想赚些钱养活自己。”
她说着竟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一眨眼低眸眼泪竟然落了下来,她拿着手帕轻轻抹了抹,陈宥廷顿时惊住了,他从来没这样惹哭过女孩子,顿时有些愧疚和惊呼起来,赶紧劝道:“你别哭啊,我们又没有骂你的意思,我们只是奇怪昨晚见的那个红衣女子跟你很像,声音也像,那纸飞机真是她给我们的,我们只是想知道她跟你是什么关系而已,毕竟那她昨天晚上好像在遇到那两个男人后才回酒馆的,我们当时也是好奇偶然发现她的。”
陈宥廷语气柔和,和宙渊对视一眼,真诚地说,叶夕桐顿时震惊地抬眸看他,有些恐惧和迷茫道:“可是昨夜酒馆只有我一个人啊,我八点就关好门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七点,门还是锁着的,我来这里的两个月并没有第二个人出现过啊?”
宙渊顿时觉得古怪道:“那姑娘可有觉得客栈有什么古怪之处?可否带我们去查看一番?”他想着会不会是某个妖怪变成了她的样子出来作恶。
叶夕桐仔细想了想道:“没有,我不曾见到什么古怪的东西,我可以带大人去看看,大人要现在就去吗?”两人点头:“嗯。”心想她一个女人,他们晚上去也不好。
“好,民女这就带大人去查看。”叶夕桐立马给他们带路,她的称呼特意变得恭敬谦卑。
陈宥廷和宙渊一起跟着她走,陈宥廷想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开酒馆,为什么不做别的,可是好像这么问又有点不妥,虽然她气质看起来不像酒馆老板娘,但如果她只会做酒,她家以前也是做酒的,好像这么解释也能讲得通,所以干脆不问了。
“二位大人请随便看。”叶夕桐走进酒馆,因为刚才的谈话,她要离开,店里没人看着,她只能暂时关门,所以现在酒馆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陈宥廷和宙渊走进去,看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椅,上面还有未喝完的酒,还有一些没吃完的点心花生米,大概只有五六桌的样子。
宙渊认真四处查看一番,跟陈宥廷对视一眼,显然是什么也没发现的意思,陈宥廷立马会意,顺着他抬眸的目光看去,转头指了指楼上对叶夕桐道:“上面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叶夕桐点头:“可以,大人请。”她恭敬地示意两人走上楼梯,陈宥廷和宙渊便踏步走了上去,叶夕桐跟着上去,楼上不是很大,一张床,单薄的红色被子和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前面有梳妆台,还有茶桌,上面摆着笔墨字画,陈宥廷走过去轻轻用手摸了摸字画道:“姑娘喜欢作诗作画?”
叶夕桐本来就第一次被男人看自己的闺房,忍不住脸颊羞涩,眨眨眼道:“只是兴趣,不算很会,以前爹爹请人教我一段时间,我便学了一些。”
宙渊伸手查看那些字画,大多都是花花草草,只有一卷,当他伸手去碰是,叶夕桐条件反射地想要阻止,却不好意思开口,宙渊察觉到这一点微妙的表情,便难得一见地开口道:“这是什么?”
陈宥廷转头去看,只见那副长画被卷着,用一根红绳系着,又见叶夕桐神情怪异闪躲,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可以打开看看吗?”
叶夕桐眨眨眼:“嗯。”眼神忍不住有些闪躲,让陈宥廷更加疑惑起来,伸手去捡起画,慢慢在手中滚开,只见一个英气的美男子穿着深蓝色衣服手中握着长枪,陈宥廷忍不住有点尴尬,终于懂的她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害羞吧?
“这是画的?”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宙渊也看不出那上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这男人虽然美得有些像个女子,但却一点不像昨晚见到的人,也可以说不像叶夕桐,叶夕桐有些羞涩地点头。
“你认识他吗?他是你的什么人?”陈宥廷忍不住开口八卦道。
叶夕桐犹豫了片刻,才羞涩道:“嗯,小时候隔壁家的玩伴。”她说出这些话时有些幸福地微微勾起唇角。
陈宥廷忍不住愣了愣,认真再看了看那幅画,画上的人已经十四五岁的样子,又想起刚见她时,她说过她有喜欢的人了,忍不住开口道:“青梅竹马?他现在在哪里?你上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叶夕桐愣了愣,才开口继续道:“他在参军去了,现在应该在南昼,上一次见他是前年,那时候,我家还没有出事。”她说到这忍不住眼神闪过一丝落寞和可怜,稍纵即逝。
陈宥廷忍不住眼神变了变,道:“他在南昼?”叶夕桐点头,有些惊讶和疑惑地看着他道:“嗯,大人怎么了?”
陈宥廷顿时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了,便有点不好意思地摇头:“哦,没事,姑娘为何独自开酒馆?你是对煮酒卖酒比较感兴趣吗?我没别的意思,纯属好奇,毕竟酒馆人多,姑娘一个人应付能应付过来吗?”
他说着把画重新卷好,小心地放回原位,跟宙渊一起继续检查别的地方,一无所获,叶夕桐有些难堪道:“我只会做酒,我爹以前是做酒的,我耳濡目染知道一些。”
陈宥廷愣了愣,没想到还真让他才对了,他忍不住指了指字画,道:“你其实可以卖卖字画,或者试试旁的,只要你愿意学,你还是可以做你感兴趣的事的,当然,只有合法。”
宙渊沉默地四处查看一番,耳朵听着陈宥廷话,莫名地有些蹙眉,这二傻子该不会又要开始谈合作做生意吧?
叶夕桐愣了愣,她没想过这个问题,见陈宥廷俊脸上平静温和,忍不住有些感激道:“多谢大人提点,民女会认真考虑大人的建议的,民女绝不会做违反律法和朝廷的事的。”
她语气认真真诚,生怕一点不虔诚就会被抓去。
陈宥廷嘴角微微勾了勾,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又看了看宙渊,宙渊的眼神仍然一无所获地平静,他只好开口道:“嗯,我们大概也检查完了,暂时没有发现姑娘这里有什么异样,姑娘若有线索或想起什么相关的线索,便尽快通知我们或者官府,那我们就先走了,姑娘日后要注意安全便是。”
叶夕桐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一样,愣了愣,才点头乖乖道:“好,多谢大人关心,两位大人辛苦了。”
说着送他们下楼道:“大人可要喝酒,民女给你们送两坛尝尝?没能帮到大,民女实在抱歉,民女有线索一定会告诉大人的。”她说着走出酒馆,准备抱两坛酒过来,以前爹爹就是这样招待贵客和官府的,她也有模有样地学了些。
“哦,不用了,老板娘,你赚钱不易,我们那还有酒,不用这么破费的。”陈宥廷笑着说道,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外表看着内敛单纯的女人居然会突然这么热情,还有些不适应。
“没事,民女给大人效劳本就是应该的,这次劳心大人关心民女,耽误了大人的时间,民女无意回报,只能送大人些好酒了,大人喜欢喝什么酒?醉仙酒?女儿红?或者其它?”
她边说边认真看着自己的几口酒缸,一堆贴在红黑字的酒坛,陈宥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宙渊却走近一个一个地看起来,陈宥廷见他走过去,便笑道:“那我们先看看。”
叶夕桐甜甜地笑着点头,道:“好,大人随便挑。”陈宥廷走到宙渊身边,一起低头垂眸看,边走边看,这些红纸与普通的纸没什么不同,字迹也差不多一样,跟那张纸飞机的不一样,还有刚才那些字画的字也跟那纸飞机的字迹不一样,难道那个红衣女子真的不是叶夕桐吗?
宙渊还是一无所获,忍不住有些郁闷,陈宥廷看到他离开那些酒坛子,走回原位,便开口对叶夕桐道:“姑娘便给我们随便装一壶泉桃酒吧,我们尝尝仙就行,不需要太多,多谢姑娘了,姑娘的名字是叫夕桐吗?”
他这才想起来问对方名字,叶夕桐点头,笑着拿着白瓷酒壶去给他们盛酒,笑道:“好的,民女姓叶,名为夕桐。”
陈宥廷看她给白瓷上放一个小漏斗,竹筒勺子在酒坛里轻轻搅了搅,在酒荡漾时,盛一勺清酒上来往木质漏斗里倒,那个侧影美成一抹剪影,难怪说英雄都担心一个问题,都在战乱时期,谁来煮酒?
美人和酒竟如此相配,难怪那些男人愿意围着她转,这素白倩影在酒坛前一颦一笑都宛若仙女在浇花一样,着实让人有些着迷,可惜,她名花有主,那个英气的美男子跟他确实也挺般配的,只是她一个女子身边总围着一群醉鬼,难免会被纠缠骚扰的,天下能有几个男人在美色面前不酒后乱性的?绅士也有沦陷的时候。
宙渊却没心思盯叶夕桐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是在默默观察着线索,直到叶夕桐把白瓷美酒盈盈走来,递给两人道:“大人,一壶够不够?要不你们等一会,我再给你们装一壶?”
陈宥廷赶紧摇头,道:“不了,我们暂时喝不了这么多,对了,你那个小时候的玩伴叫什么名字?指不定以后我们遇见他了,还能跟他认识认识,喝喝酒。”他笑着说道。
叶夕桐愣了愣,心里忍不住有些犹豫起来,不知道他问这个是好是坏,会不会因为她的关系,导致他对那人不利,可是欺骗和隐瞒他们又不太好,毕竟他们是官员,他们该不会要查那人吧?她忍不住有些为难起来。
“怎么了?不方便说吗?”陈宥廷见她这样忍不住开口安慰道:“没事,你别担心,我们只是想认识认识他,交个朋友而已,如果我们跟他有可能遇见的话。”
叶夕桐听他这么说,只能微微放下心里的防备来,老实说道:“他姓邵,名为云庚。”陈宥廷点头笑道:“好,要是我们遇见他了,一定替你姑娘好好问候他一声的,多谢姑娘的好酒了,我们走了,姑娘多保重,有事或者发现线索便直接找衙门县令,他们会告诉我们的。”他嘴角勾起一抹友好的笑意,举了举白瓷酒瓶,跟着告辞离去。
叶夕桐乖乖地点头应了一声:“好,两位大人慢走。”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去,像一个美好的幻帐在风中轻轻飘扬。
“尘烊,你发现什么异常了吗?”走在巷子口里的时候,陈宥廷看四周没什么人,便开口问道,宙渊语气淡淡:“没有。”
“难道我们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不是她?会不会是她姐姐?或者那个邵云庚回来了?或者一直在某个暗处偷偷保护着她?好像那些追求者表现得都有些绅士儒雅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都那么客客气气。”陈宥廷这样猜测着,好像后面这个解释还有点行得通,毕竟她一个女子开酒馆,想要保持不被人骚扰没点本事和手段真的是挺难的。
宙渊停下脚步,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问道:“去南昼吗?”他侧过头看陈宥廷,陈宥廷也惊讶地停下脚步,回望他的俊脸道:“现在?这里案子怎么办?留给衙门调查吗?”
“可以。”宙渊言简意赅,弄得陈宥廷竟是没有预料到地有些噎了噎,抬起星目看他,道:“可是你不是说凶手可能并非凡人吗?衙门的人能处理吗?”他有些疑惑地歪头看宙渊。
宙渊依旧淡淡开口:“有人会处理的,他们来了,今天他们也查看尸体了。”他指了指天上,银辉地说,陈宥廷看了看天,又赶紧看了看身后和周围,赶紧凑近他,作出挡他的样子,悄声说道:“所以你才戴面具?那行,我们出发吧,哦,等等,你先带我回宫一下可以吗?我跟老板签合同了,毁约是要交违约金的。”
宙渊点头,抓着他的胳膊,趁周围没有人,抓着他的胳膊,消失在原地,如同一阵风一阵幻影。
踩在祥云上,陈宥廷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怎么来了?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联系和感应?还是他们看得见下面的一切东西?”他忍不住想起信号覆盖的感觉,天族该不会就是一个路由器吧?那宙渊岂不是成了一个连接wifi的手机?
“嗯,应该有,地上的小神小仙不少,他们管辖的范围感受到仙气,便会传到到上面,天君可以通过法镜术探查。”
“啊?那你咋办?要不要全部收起仙气?可以收吗?”陈宥廷忍不住有些担忧道,突然有点后悔麻烦宙渊这样送他了,心想快点拿钱完,干脆坐马车或者骑马去南昼,省得再麻烦宙渊使用法力被天上的神仙发现,又被抓回去镇守妖塔那就遭了,他可没有资格这样害他遭罪。
“再说。”宙渊言简意赅,继续向前飞行而去,身侧的白云像海像棉花糖一样快速后退着有时候会跟他们擦肩而过,却格外友好没有杀死力。
陈宥廷只好作罢,出来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对不起啊,我麻烦你了,谢谢你。”
“无碍,不必担心。”宙渊轻描淡写,大不了就回去继续接受惩罚咯,反正他镇守妖塔五百多年,机关和磨难重重的脱髓池也跳了,这都没死,也不怕别的什么惩罚了。
可是他越表现得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样子,陈宥廷就越发愧疚几分,他在现代只是个废人,在这个朝代也是个没娘疼着,没爹护着的可怜孩子,虽然生在皇宫,有皇子王爷的身份,却活得毫无童年感,还动不动就被欺负陷害,现在流放了还被这事那事阻挠着,他何德何能呀,居然被宙渊这样的大神守护着,还是以长得像芜咽大神的名义,还帮不了他甩开很可能被诬陷的罪名和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