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夜里,忽然迸发了尖叫。
金碧辉煌的皇宫最中央,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青年。
“你……你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女人……”
老人的嗓子嗬嗬着,枯树皮一样的脸变得铁青。
老人对面的青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手中握着的剑刃却又往前抵了几分。
老人连愤怒的力气都提不起来,生命最后的余光,只能看着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毫不留情的拔剑,血花四溅。
“父皇,您该休息了。”
老人无力的趴在地上,看着那个金色长靴慢慢走远。
生命力慢慢流失,老人嘲讽的勾起唇角。
“我龙傲天一世不羁,竟会毁在这黄口小儿手上……”
“陛下已薨,恭迎新皇登基——”
他的喘息愈发急促,最后在这一声长长的呼喝声中,悄然离世。
至死,不能瞑目。
而刚刚杀了自己老子的青年,看着对他点头哈耳的总管太监,淡淡的瞥了一眼金碧辉煌的龙位,就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他的步伐很是匆忙,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来到一处名为‘凤吟楼’的宫殿。
今日,正是他的父皇龙傲天迎娶皇后的大喜之日。
而新后,却是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妹。
他不能让自己大好年华的表妹把如玉的年华磋磨在这吃人的宫中,父皇喜怒无常,表妹那么单纯天真,怎么能……
想到那种后果,他就不可抑制的浑身颤抖。
推门前,他微微呼了一口气,比自己决定要杀父篡位还要紧张。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房内布置的喜庆,烛火热烈的燃烧着,床上端坐着一名少女,火红的盖头下,依稀能看见颤抖的双肩。
龙子清又一次深呼吸,慢慢走向那名少女。
少女颤抖的更为猛烈。
龙子清努力维持着自己平和的笑意,“暖知,是我。”
少女身子先是猛地一震,下一秒就一下子掀开了盖头,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也艳绝四方的小脸。
她脸上带着些许忐忑,紧张不安的看着龙子清,“清崽儿?你怎么来了?你快走,你父皇快来了。”
龙子清手颤了颤,却又硬生生忍住拥抱她的欲望。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没关系,他不会来了。”
卿暖知面上浮上一丝复杂,有些试探性的望着龙子清说,“清崽儿啊……你……不会篡位了吧?”
龙子清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是啊。从今天起……暖知就是太后了。”
卿暖知眉头揪在一起,复杂的看着龙子清。
龙子清忍不住上前揉了揉卿暖知的脑袋,“怎么了?”
“你……”卿暖知犹豫了犹豫,还是没能忍住开口,“你是为了我才……吗?”
龙子清笑意有些僵,他忙掩住唇角咳了咳。
“瞎想什么呢,我是早有预谋。”
卿暖知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柔嫩玉白的手。
指甲圆润饱满,泛着浅浅的粉色。
指尖,一点白色的粉末若隐若现。
龙子清见卿暖知半晌没说话,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意说,“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卿暖知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嗯。”
说完,就把头上复杂的发冠拽下来,踢掉鞋子,爬上床盖上了被子,安静的阖上眼皮。
龙子清走到门口,临了,却又回过头。
“你……你不要多想。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卿暖知没有回答。
龙子清等了一会,见卿暖知的呼吸平稳,似乎睡着了,这才轻轻的阖上门。
一出门口,他那温柔的笑意敛了起来,唇角虽然还勾着,但那笑容却少了几分真切。
像是习惯性的面具。
他笑着,不像是要去面对群臣的刁难,却像是要去赴一场华丽的宴会。
又回到了那金碧辉煌的宫中,龙傲天的尸体早已被收敛好,放置于早已备好的象玉棺木中。
还带有几分喜气的宫殿被挂上白帆,一个大大的奠就立在龙傲天的棺木前。
群臣跪在棺木前,无论内心是悲是喜,脸上都挂着悲怆。
龙子清审视了群臣许久,唇角忽地绽开一抹笑意。
“诸位爱卿,很难过?”
群臣都低着脑袋,除了偶尔传来的低低啜泣声,安静无声。
龙子清笑意越发温柔,“都低着头做什么,捡金子吗?”
为首的大臣身子猛地一颤,抬起头,双目猩红的瞪着龙子清。
“逆臣贼子!你如何对的起皇上对你的淳淳培育之情!”
龙子清笑意不减,“丞相以为如何?”
丞相哈哈大笑,“皇上,皇上您看见了吗?这就是您引以为傲的太子殿下啊……您还尸骨未寒,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啊——”
龙子清脸上仍挂着笑意,手中却又向前用力抵了几分,一如他之前刺死龙傲天。
“丞相可真是忠心耿耿,不如下去继续为父皇效力。”
丞相捂着伤口,支撑不住身体,一下子歪倒在龙傲天的棺木上。
他仍大笑着,浑浊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龙子清。
“我青龙国亡矣,我黎明百姓亡矣——嗬嗬嗬……”
尸首分离。
丞相的身体还在颤抖,脖颈处的血液呈喷发状,瞬间染红了惨白的灵堂。
龙子清笑着,一手拿着宰相的头,一手拿着剑,剑尖还在汩汩淌着血。
群臣的衣衫尽被温热的血液湿透,身体努力匍匐到地上,脑袋紧紧贴着地面,做出臣服的动作。
龙子清俊逸的脸上也溅上鲜血,衬着他柔柔的笑意,更显得俊美。
“诸位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群臣战战兢兢,齐声道,“恭迎吾皇登基——”
龙子清笑意敛了几分,把手中的东西全部扔掉,接过身后侍卫递过来的手帕,一根一根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行了,忙了大半夜,诸位爱卿也累了,都回府休息吧。”
群臣们都仍跪在地上,无一人敢动弹。
龙子清踢了踢地上圆滚滚的脑袋,脑袋骨溜溜的转了几圈。
“还不走,是等着朕送你们?”
听了这句话,群臣都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争先恐后的往殿外涌。
犹如身后有鬼在追。
龙子清低着头,见手指上的鲜血怎么也擦不干净,烦躁的扔掉手帕。
“备水。”
“是。”
空荡荡的殿内刮过一阵风,地上丞相的脑袋还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元宁一二年一月初四,青龙国太子杀父篡位,立国号为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