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晴天霹雳，君乾的身躯一怔，真的没治了？！不可能！他不愿相信，跌跌撞撞瘫坐在床沿边上，抚摸着叶安安无忧无虑沉入梦境的脸颊。

“安儿……”

“安儿……”

……

一声声深情的呼唤，似乎想要将其唤醒。

只见一颗清澈的水珠从眼角流出，划过脸颊，滴落在枕头上，像是临刑前的葬歌。

君乾心头颤了又颤，整颗心仿佛被刀绞一般，万般蹂躏。看着那一颗泪珠，仿佛又给了他空前的希望。

立马扭头大喊道：“神医！流泪了！她还有希望！”

云鹤神医不相信的看着君乾，疑惑的快步走向床前，再次为叶安安诊脉。

看看她，又失落的摇摇头，“没用了！中毒至深，回天乏力。”

君乾没有忽略掉云鹤神医说话时的那一抹犹豫，“不会的，你一定有办法救她。”你若不救，世间再无人可救他的安儿。

云鹤神医故意摆上一副冷酷的面孔，呵斥道：“堂堂七尺男儿，莫要在这胡搅蛮缠！说了没有便是没有！”

“她是我此生最爱之人，若救不了她，我又算什么七尺男儿！”

云鹤神医咽住，低垂着眼眸，又是一对痴男怨女，曾几何时，也有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世间难得两全法？！

转过身去，踱步欲出门，只不过转身那一瞬间，仿佛苍老许多。

那是他一辈子最为后悔的事，若不是他，也不会……罢了，都是罪孽，所以才会隐居山林，不问世事。门下弟子也只有季风一人，再无旁人！

“扑通！”

云鹤神医一怔，停下步伐，百感交集。

“求你救她，无论付出什么，再所不惜！”

只要能救她，尊严、面子又能算得了什么？！他可以给他跪下，可以做任何事！她是他的命！即使她爱的不是他，他也甘之如始。

“以命换命，你也愿意吗？”

沉吟半晌，吐出这几个字，曾经他不愿说，只因为那是他最爱的弟子，天赋极高，前途无限。

如今，他不想再重蹈覆辙，决定与否，在于他们。

“愿意！”

云鹤神医苦笑，红润的脸颊蓦然显现一丝落寞。

“你可是天泽四王爷，富贵一生，前途无限，你可要想清楚！以命换命，只可活其一，你也愿舍弃你所拥有的一切？！”

他不相信，天底下哪会有人愿意舍弃所有，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人的存活？！

行医半生，救治无数，看过悲伤喜悦，始终未曾见到过有人愿意用性命来换！

“若没了她，坐拥天下！又有何用！”

君乾直直的看向云鹤神医的后背，坚决的说道，她便是他的天下！

恍然没有注意到床榻上叶安安柔荑细手，小指微微颤抖。

“好！王爷记得今日的话！老夫便如你所愿！”

算了！他老了，竟有些看不懂这人世间的感情，老眼微湿，这人老了，总会想起往事，独自品味。

衣袖一甩，两个小瓶子落地，叮咚响。“红色的给她喂下，能支撑十日的性命，白色的治你的伤，天亮后，来寻我，再告诉你办法。”

说罢，踱步离去，今夕何夕？自己在这算算也有十多个年头，始终也出不了自己给自己下的牢笼。

“谢谢……”

踉跄起身，一把握着红色的药瓶，紧紧的握着，返回床榻，为叶安安服用，药水顺着嘴角流出。

“安儿，听话，喝了这个你便能好……听话……”

再次给叶安安服用，淡棕色的药水打湿衣领，仍是点水未进。

君乾攥着仅余的少于药水，皱着的眉头迟迟不肯解开，眸瞳中全是担忧与痛苦。

“安儿……”

猛地，像是横下心，仰头，将少于药水含入口中，弯下腰，慢慢朝叶安安靠近，一点一点，越来越近。

靠向柔软的唇部，灵巧的舌头轻轻撬起她的皓齿，以嘴过度他所剩的希望。

依依不舍的离开，抚摸着她的墨发，守在床边，静静的凝望她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无一不让他痴念。

“你醒来会怨我吗？无论怨我或恨我，我都愿意接受，只要你醒过来。”

“安儿，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便觉得这个女子好生奇怪，无法无天的模样，与一般小姐不同，后来，看见你同叶大小姐打架时，真是吃了一惊，你那耀武扬威的模样真是可爱……”

“还有那一次，你为了我挡箭，我真的快要疯了，从那以后，你的模样，一颦一笑刻在我的脑海，挥之不去。”

不由自主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勉强的往上勾勾嘴角，眸瞳却满满的全是落寞，他的安儿却不是他的。

“可是，安儿你爱的人不是我，如果我比季风早一点遇到你，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点？”

“曾经，你问我，朝歌美不美？其实我也不知道，自从朝歌灭亡后，所有有关朝歌的回忆随着那一场灭亡全部葬送掉，醒来后，总觉得丢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心空空的，患得患失，后来遇见你，你那一双眸子，将我整颗心一点一点全部填满……”

“安儿，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夜话有点多？因为你听不见，所以我才敢说出口，我怕再不说便没有机会说了，待你醒来后，你还是你叶府四小姐，我还是……”

“安儿，你会记得我吗？一点点也好……”

无情帝王家，更何况是处处受制的他，爱情对于他便是毒药，可他却忍不住……一点一点沦陷。

母亲，儿子不孝，你会理解而儿子的对吗？我真的不能失去她，真的不能……

一夜清凉，漆黑的天没有半点星光，痴痴念念一晚上的君乾依靠在床沿边因着药性，昏昏沉沉睡去。

却错失了叶安安眼角的一抹泪光。曾经的一点一滴慢慢回想，百感交集，为什么？！一直陪伴自己的是他，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是他，用命换她醒来的也是他？！

她不愿，她不要用他的命换自己的命！

一股奇异的香味笼罩整个草庐，万物缓缓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