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的清香弥漫于唇齿之间,青年惬意的微眯起双眸,慵懒随意,含笑看着身畔低头认真剥莲子的少女,一同勾画出月夜下最美的风景。
黄衣少女咬牙切齿,面容扭曲,对着心腹丫头耳语几句,然后和一众丫头仆从状若无意的踱步过去。
这时,本守在宫里的王英突然匆匆而来,低声说道:“主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周围人来人往,楚无垢略略沉吟:“这里不方便,去船上说吧。”
转身吩咐阿澄:“护好你们姑娘。”
阿澄明白这话的份量,忙郑重应了。
两人坐船划的离岸边有了些距离,王英才压低声音说道:“给丹华王子下药的宫女果然有问题,联系了穆贵妃两次,看情形竟是要助她逃出冷宫。”楚无垢有些讶异,思索片刻又笑了:“呵,有意思。”
“现在应该怎么办?还请主上吩咐。”
“盯着,看有没有同伙。若没有,就放她走吧。”
“这……”
楚无垢斜睨王英:“你有意见?”
“……属下遵命。”开玩笑,他哪敢有意见。
湖边突然起了喧哗,有人尖叫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楚无垢瞳孔骤然一缩,忙看过去,待见水中起起伏伏的身影果真是曦月时,目呲欲裂,纵身跃入湖里,几下便游到少女身边,用劲全部力气狠狠将少女揽进怀里,抱着上了岸。
曦月已经昏迷,面容苍白,原本红润的双唇血色尽失,仿佛玉雕的精致娃娃,无声无息。
想着方才少女用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笑容甜美的说:“阿楚护着我。”楚无垢心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阿月怕水啊!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离开她!
阿澄“噗通”跪下,什么都不敢多说,在炎热的夏日里,却流了满身冷汗。
楚无垢一边用内力催吐曦月腹里的积水,一边用力压下心里的后怕和暴怒,问道:“怎么回事,你最好说仔细。”
阿澄声音微微颤抖:“属下本一直看着陛……姑娘,可是那位姑娘却非说属下靠她近了些,意图轻薄,还使她的丫头打属下,然后我便见那位姑娘推了咱们姑娘一把……属下失职,甘愿受罚!”
曦月被推下水时,他已经让黄衣少女的仆从们推搡着离她有些距离了,根本来不及相救,余下的几个护卫又分散在附近,更加来不及。主上曾吩咐他看护好陛下,陛下却在他眼皮子下落了水,无论如何,总归是他的错,万死难辞其罪。
楚无垢声音冷的好像淬了冰:“是谁?”
阿澄视线投向黄衣少女:“就是她。”
“呵,好大的狗胆!用的是哪只手?”
阿澄艰涩的说道:“……右手。”
楚无垢把曦月小心翼翼交给阿澄,起身朝黄衣少女走去,每一步都又重又沉。
黄衣少女本来还在看热闹,对上楚无垢狠戾的眼神,吓的向后退了几步。似是觉得有些丢脸,又往前走一步,挺直胸膛厉声喝斥:“你想干什么!”
她见两人虽然衣着华贵,气度不凡,却眼生的紧,常来常往的勋贵人家里,从不曾见过,想来要么是低门矮户,要么就是才进京没什么根基的。适才她被楚无垢的淡然清雅折服,有心结交,不料竟遭冷遇。这姑娘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人人捧着,娇宠的性子跋扈而残暴,只因楚无垢不耐烦搭理她,就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于是便把曦月推下湖里泄愤。
在她看来,不过是蓬门荜户里的两个无名小卒罢了,又敢将她怎样?
一群府卫冲过来将黄衣少女护住,纷纷亮出兵刃,为首的喝道:“何人放肆!”
楚无垢眸中黑沉沉的透不进一丝光亮,酝酿着山雨欲来前的平静:“我竟不知,京都里还有行事如此嚣张的人家。”
黄衣少女张狂的说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我爹是先皇御封的龙虎大将军,掌管河间府十万兵马,连当今皇帝和摄政王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你又是哪里来的乡野蛮夫,胆敢对本姑娘大呼小叫,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原来是冯伟?他有你这样的女儿,离死也不远了。”
“你敢咒我爹,看我不打死你!”冯姑娘又急又气,指挥家兵:“把这个人抓回去,本姑娘亲自处置!”她还是存了私心,实在眼前的青年太出色了,满京城都没有一个比得上,抓回家慢慢调教也不错。
楚无垢嗤笑出声,轻轻抬手,制止了身后护卫的动作,缓缓踏前。旁人看着,青年仿似闲庭信步,一派从容,只有面对着他的府兵才知道,这个人身上有多么凌厉的杀意!府兵手软的已经连刀都快握不住了。
楚无垢走到冯姑娘面前,看着她的手,唇角笑意阴冷,宛若恶魔:“你就是用这只手推了我的阿月吧,就拿它给我的阿月赔罪好了。”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闪过,冯姑娘愣怔怔的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右手腕,看着喷了一地的血,再看着掉在地上的断手,连叫都不曾叫出来,便疼的昏死过去。
周围到是有人替冯姑娘把那声尖叫喊了:“啊,啊啊啊啊……”
被王英怒斥道:“闭嘴!”于是那姑娘也华丽丽的晕了。
楚无垢飞起一脚,将断手踢进湖里,然后拿帕子细细擦干净手指,俯身温柔抱起曦月,说道:“阿月,咱们回家。”
府兵首领欲拦阻,王英亮出腰牌来晃了晃。首领登时脸色煞白:“锦锦……”
王英冷笑:“想死就大点声!”转身便走。
首领瘫软在地,锦衣卫指挥使!连锦衣卫指挥使都俯首称臣的人,是谁?又能是谁?他目光呆滞的慢慢看向自己家的那位大小姐,苦笑起来,祖宗,冯家这下怕是真的要死在你手上了!
疾驰的马车中,青年紧紧搂着少女,痛苦而自责:“阿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我能护住你,却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是我太自大,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用我的性命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