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迷宫的绿篱,我难以分辨目光来源的方向,陡然的心悸使我不自觉地脱手,薛稷的尸体闷声滑落,发出令人不快的声响。
谁……
莫非……莫非真的被人发现了?那个佣人吗?总不会是关在钟楼,此时不知是死是活的陆管家吧……
讨厌!讨厌!
从我记事起,自己就没有过什么好运气……可这是我人生翻盘的机会!
居然又开始节外生枝?!拖这个人已经快让我累死了……我本来很快就能……
心像火烧的锅炉,眼泪也滚烫地灼着角膜,膝盖不可自抑地颤抖。
“啊!”
不出各位所料,那眼神的主人逮着了我哆哆嗦嗦走神的机会,猛地从身后死死卡住我的脖子。一瞬间,我想猛烈地咳嗽,却连一口气都出不来。
那力量,不可能是女性。
发不出声音,呼吸也被迫暂停。刚刚惊飞的乌鸦又盘旋回来,天旋地转,黑雾从眼底蔓延涌出。
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我的双脚时悬时落地,在地上快速拖动,留下两行痕迹。这个人,正快速把我拖向我原本的目标地下墓室。
薛稷的尸体离我越来越远,缺氧让我濒临昏厥。
这……这样的话,一切都该结束了吧。无所谓运气不好还是自不量力。
是有后悔的。
把我拖向地下室的人是谁,不只是我,我想,各位心中也有了答案。
那个最不起眼的,最公正、最客观、最稳健的人。长相平庸,谈吐谨慎,从不参与大家的讨论,只刻板地按遗嘱办事、一板一眼地宣告。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他是“好人”的基础上。一旦他的立场是竞争者,一切就都变了。
出于遗产继承活动主持人的身份,他拥有操控事态的便利,也有……
谎报遗嘱的“权力”。
律师。
只要钱夫人死掉,便没人知道遗嘱写了什么。那么,任这个律师如何信口雌黄,大家也只能相信。他便利用这个至高无比的权力,下达着各种有利于他行凶的“规矩”。
他第一个杀掉了钱夫人。
而后,又利用自己的各种便利,一个、一个结果了继承人的性命。
他一个人实在是难以完成所有行动,正如我的猜测,薛稷一定是他的同谋。没错。
杀光继承人,待薛稷拿到遗产后,再按照他们之间肮脏的约定,分赃。
或许薛稷本来就在继承名单上,律师当初拿给钱夫人看的,只是一份伪造的而已,一份伪造的,没有薛稷姓名的,遗嘱。
我是除薛稷外最后一个活着的继承人。
今天对我下手的事,本来由薛稷完成,结果他失算了,反而被我杀掉。哈哈。
哈哈……哈哈……呜……
正如眼前已然所发生的,律师在暗处看到即将失去控制的失态,前来补刀了。
他必然想法设法确保我的死亡。不然之前的一切全白干了。即使薛稷已经死了,他也要想方设法吞下遗产。
或许,或许他在暗中观察我用大石头砸烂薛稷的脑壳时,有过冲出来救他的想法。不过,不过有什么比独吞遗产更令人疯狂的呢!
如果这个律师也姓薛,那么,他把自己的名字也加进遗嘱里,便不会过于引人注意,只要伪装成薛老爷子的什么远方表亲,甚至……
甚至说自己是薛稷,那个被关在四楼几年之久的人,很可能知道他面貌的人都鲜有。知道的,如今也已死得差不多了。
当无人生还之时,就是他独吞遗产、成为薛宅主人的时候。
近在眼前。
我这样前前后后思考着,律师为吞下财产而步步行凶这个假设,在我脑中越来越牢靠。
可我现在连命都快没了。晚了。来不及弄死他了。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我替你杀了薛稷,你就这么不感谢我嘛……甚至胳膊加大了力气。
他打算在找个什么东西砸开地窖锁头前,勒死我。
在如浓雾般迅速积聚的怨气中,我最后一丝意识开始模糊,头剧痛,血管咚咚地跳着,像要迸裂开。我想,几秒钟后,我即将彻底失去意识。
那个水中巨蟒的梦再次挤进我的脑海,世界逐渐陷入湖底般黑暗。
“呃!……”
随着律师喉咙里发出的闷声,我脖子上勒紧的手臂松开了,一大股空气挤进我的肺,我边剧烈呼吸,边剧烈咳嗽。
一股暖流顺着我的脖子留下,我却没有痛感。
那不是我的血,是律师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