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的一天的过去,司徒瀚玉和襄霖不知道劝了南宫诚多久,南宫诚依旧不愿意回到国都,直到萧眭来了。
襄霖在看到萧眭的时候,心下一颤,完了,完了,这萧素的哥哥都来了,要是让他知道了萧素掉下悬崖生死未卜,那南宫诚怕是会被打死,而且还是那种不会还手的吧。
这城主更是心中发颤,什么时候,他这一个小小的边境城主府来过这么多的大人物,当初南越国都兵变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在看到司徒瀚玉的时候,却发现事情不如外界传出去的那般,这司徒瀚玉明明和摄政王殿下的关系不算糟糕。
而且,今日又来了一个大人物,南越的丞相,素锦山庄的二公子,这样的身份怕是他这一辈子都想也不想到会在自己家中看见。
城主脸上挂满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萧大人来此,可是来寻摄政王殿下的?”
萧眭自是看到了襄霖,只是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襄霖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这让他有些不得费解,对于城主的话,萧眭也只是淡淡地回答,“不是,只是来拜访一下。”
城主自讨了一个没趣,自然不会往前凑了,自己寻了一个理由离开了这异常尴尬的地方。
襄霖见大厅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虽说他们两个在国都的时候并无太多的交集,但是他们都有共同的点,那就是南宫诚和萧素。
襄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告诉萧眭这个事情,毕竟瞒谁也不能瞒着萧素的亲人,更何况,萧眭说不定还知道些什么。
“萧眭,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做好接受这件事情的准备,不要冲动。”
萧眭看了一眼襄霖,他此番来不过是为了寻回红衣,而来看南宫诚还真的是顺路而已,他知道西诏和南越的战役已经结束了,只是不明白为何南宫诚一定要这里呆着。
“你说,我听听。”
萧眭的语气,令襄霖有些拿不定注意,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不说吧。
襄霖刚要开口,突然就被打断了,香林一步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冲着襄霖行了一礼,“师父,摄政王殿下有请萧大人。”
萧眭看到香林,眸子微微一顿,这孩子让他想起了,被他丢在府中的楠枳,那日听了楠枳的话,独自回了府邸,结果楠枳被下属抱回去的时候是发着烧的。
他满心愧疚,可是那个时候红衣已经不见了,他着急去宫里,只能哄着楠枳将药喝下去,他还记得楠枳小手抓着自己的大手,告诉自己,要把红衣姐姐带回家。
香林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但是异常好看的男子,对着自己失神,他走到萧眭面前,“哥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萧眭猛然回神,看着面前的香林,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你叫什么名字啊?”
“香林。”
“嗯,是个很好的名字呢。”
“谢谢哥哥夸奖,这是师父给我起的。”
难得这次香林没再怼自己,襄霖突然觉得脸上倍有面子,咳嗽了几声,他正准备张嘴寒暄几句,就听到萧眭拉着香林的小手,“你刚刚不是说,摄政王殿下找我吗?可以给我带路吗?”
“当然。”香林转头看向襄霖,襄霖满心欢喜,以为香林会说师父一起走,结果。
香林冲着襄霖狡黠一笑,“师父,我带哥哥去,您就在这里呆着吧。”
襄霖顿时泄了气,他还以为自己的小徒弟转了性,结果还是如此知道戏弄自己,悲哀啊。
萧眭看着师徒二人的互动,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嘴角的浅浅的微笑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香林将萧眭带到南宫诚屋外,转身就要走,但是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看着萧眭,萧眭也低头看着他,“怎么了?香林。”
“哥哥,这世间美好的东西很多,希望也很多,所以要一直保持希望,人生才会可爱。”
萧眭淡淡一笑,这小家伙前半句像是说教,但是最后的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人生,可爱?这样的形容词,莫名地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萧眭抱起香林,香林有些惊讶,这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抱过自己了,曾经的那些人都随着一场大火变成了过去的泡影,成为了回忆中的弥足珍贵。
“哥哥。”香林睁着大眼睛看着萧眭。
萧眭刮了刮香林的鼻子,“你让我想起了我府上的小孩子,他叫楠枳,若是有一天你们相见,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等你有一天去了国都,记得去丞相府找我。”
香林点了点头,萧眭将香林放了下来,香林眸子里有过失落,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对着萧眭甜甜一笑,随即就离开了。
萧眭看着香林离开的背影,他自然是知道香林的含义是什么的,西诏和南越都遭逢了假瘟疫的事情,而且西诏还因为这件事情毁了一个镇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却没想到还有人幸存,而且还是在南越,成为了襄霖的徒弟,许是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萧眭推开了自己面前的那扇门,屋子里是很浓重的酒味,药味,萧眭皱了皱眉头,用手扇了扇,“摄政王殿下?”
内室里传来咳嗽声,萧眭心中的疑惑更深,难不成南宫诚不回国都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回去?
萧眭抬步走了进去,结果看到的不是南宫诚病恹恹的样子,而是一个邋遢的散发男子,萧眭似是试探地开口,“摄政王殿下?”
那男子没有半分回应,萧眭继续走了一步,说道,“南宫诚?”
南宫诚这才算是有了回应,抬头看向萧眭,萧眭却是吓了一跳,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像是一只困兽的眼睛,充满的绝望和无助,挣扎,痛苦不堪。
“怎么了?”
南宫诚似是认清楚了来人,挣扎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而他对萧眭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萧眭微微一愣,心中的不安却在扩大化,“你在说什么?”
“萧素,她坠崖了。”南宫诚沙哑的声音此刻无比的清晰,话语中带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绝望。
萧眭心中一颤,上前抓紧南宫诚的双臂,猛烈地摇晃,“南宫诚,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当着我和傅啸的面。”
萧眭不相信的后退一步,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的,我小妹武功那么好,那么机灵,怎么会坠崖,怎么会坠崖?”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南宫诚,指着他大声喊道,“南宫诚,我将妹妹托付给你,给你南宫家,联姻她去了,交易她做了,就连自由也牺牲了,你却告诉我,她坠崖了?”
“你与傅啸的恩怨我不管,但是我记得我说过,我可以替南越卖命,但是我底线是萧素,我已经强迫她做了她不爱做的事情了,可是我却害的她,害的她生死不知?”
“你与萧妍的交易,我。”萧眭看着一声不吭地南宫诚,看着他如此模样,萧眭就宛如泄了气的皮球,竟不能再说出半句话来。
“告诉我,萧素在哪里坠的崖?”良久,萧眭低沉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望断天涯。”
萧眭抬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微微一顿,“南宫诚,我会遵守约定,但是你与萧妍的交易,从此作废,从今天起,素锦山庄是我的。”
南宫诚缓缓地又跌坐在地上,在听到萧眭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他不想回国都,一是因为要等着萧素回来,而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素的至亲。
他拿起身边的酒壶,喝了一大口,甘烈的酒顺着喉咙到达胃里,翻腾滚涌,南宫诚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知道了好,说出来好,可是,萧素我该怎么办?”
萧眭从南宫诚房中出来,不知道走了多久,看到一片湖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刚刚他质问南宫诚,何尝不是在质问自己。
他这个做哥哥的,真的是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在自己以为那人能顾及亲情的时候,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明明知道萧素的心中,明明知道她是不情愿的,可是他却还是对她说,去吧。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萧素的了,他以为他记得的,可是细细想来,却没有记得半分。
可是他记得她起床气严重,打人最喜欢打脸,最爱看话本子,最喜爱湖蓝色,最,最信任的人是她的二哥。
她还那么小的时候,自己就一直陪着她长大,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变成那般亭亭玉立的姑娘,当真是萧家有女初长成。
当初她握着自己的手的时候,问自己爹娘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他不忍心地告诉她,会回来的,等你长大的时候,就回来了。
可是,可是,可是,他却把他最亲爱的人弄丢了,弄丢了,亲手弄丢了,找不回来了。
他的萧素。
一行清泪在脸上划过,一行接着一行,一行接着一行,似是眼泪在表达他的悔恨。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拉拽,低头一看,竟然是香林,他缓缓蹲下去,看着面前的香林。
香林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用他洁白的小手拂去萧眭脸上的泪,“哥哥,我知道你是萧素姐姐的哥哥,萧素姐姐是个很好的姐姐,你也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萧眭摸了摸香林的脑袋,“你还你不懂,我算不上是个好哥哥,我把她弄丢了。”
香林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不小了,你们总觉得我但是我明白的,我明白当时我触碰娘亲时,娘亲的僵硬代表了什么,我也知道婶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也能看懂当初他们眼中的光,可是,我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
萧眭能看清楚香林眼中打转的泪水,心中漫过一阵心疼,“但是你很坚强。”
“萧素姐姐也很坚强,她以前在这边的时候,经常跟我说,要保持微笑,要笑着去面对任何事情,她还说,自己的哥哥是个很厉害的人,是南越的丞相,是她这个小女孩子心中的榜样。”
香林强忍着自己的泪水,他知道自己不能哭,“我知道你们说的萧素姐姐坠崖了,可是我从来不相信萧素姐姐回不来了,萧素姐姐那么可爱,一定会有一个可爱的人生的。”
被小孩子劝慰的感觉很奇妙,萧眭看着一个孩子强忍泪水,诉说自己的故事,却是在安慰自己,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羞愧,“那句话,不会是萧素教你的吧。”
香林点了点头,“嗯,要保持希望,人生才会可爱。”
萧眭将香林抱紧,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保持希望,可爱人生。”
香林的小手搂住萧眭的脖子,偷偷地在萧眭的脸上亲了一口,亲完还有些害羞地红了脸庞。
悲伤一下子被这个可爱的小孩子冲淡了些许,“怎么了?”
“哥哥和萧素姐姐长得几分相像,我,我一直想亲亲姐姐,可是,可是摄政王殿下看得紧。”
萧眭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将香林放了下来,香林有些慌张,“哥哥,是我说出话了吗?”
“不是,只是大人的世界总是繁琐的令人头疼,每天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去解决,说不定精疲力尽的时候还要听到不想听到的消息,而还要笑着去迎接,有点累。”
“那哥哥累了,哥哥就去休息吧,香林去找师傅磨药了,哥哥再见。”
香林说的很急,说完就跑开了,萧眭就连说完最后一句再见的时间都没有,看着香林,他是真的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莫名其妙地心平气和了起来,甚至,他在相信香林说的话。
萧素那么可爱,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消失,毕竟小祸害是要遗留千年的。
萧眭抬头看向天边,心中默想,小妹,二哥等你回来,而二哥此次绝对不会姑息了,相信我。
这里的每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挂念着萧素,而萧素本人却是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看着卖力给自己磨药的撒须,萧素脑子里又闪过一丝好玩的念头,而撒须此刻还不知道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