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掌柜来到了临岳楼的最顶层,顶层视野极好,放眼望去皆是湖光山色。
掌柜眉头深锁,将二人带至事发之处。
由几张桌子拼成的长桌上放着一幅画卷,一边的凳子上堆满了已用的画纸,桌上还有纸笔颜料,听伙计说,临岳楼常有斗诗斗画之事,因此一应物件俱全。
辛玉与章延上前细看这幅画。
左边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春色山水图,色泽鲜艳秀美,有山间优雅小居,有各类牲畜。右边却是寒气逼人的悬崖峭壁画,风雪寒意扑面而来。这中间却缺了一块,章延摇摇头,不知二人如果没有失踪,这一处该如何落笔。
这幅画上并没有感觉妖气,那便不是这画的缘由,辛玉开始在这楼内四处探看。
临岳楼自称风雅,墙上也有许多文人墨客的字画留存。辛玉环视四周,只见一幅画上泛着白色烟尘,比她往日见到的更为浓厚。她立在这幅画前,询问掌柜:“这幅画是何人所作?”
掌柜答:“姑娘真有眼力,这乃名家杨道无所作,不久前,杨道无过世,这是他在世上存留不多的山水佳作了。”
掌柜正说着,辛玉却看这画上的白烟似乎有神识一般,呈现出奇怪的形状来。
辛玉笑道:“掌柜的,若我能帮你带回两位公子,需得这幅画作为报偿。”
掌柜沉吟一会,若是给她,名家遗作价值连城,心有不甘,但若是不给,这临岳楼莫名失踪两人,说不定会被乡野小民传出有妖怪作祟,到时临岳楼也将无人问津。
掌柜决定忍痛割爱。
“还望姑娘说到做到。”
章延自己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默默看着辛玉。
辛玉道:“请掌柜将这层的门窗紧闭,对外就称,两位公子应画仙所请,巡游山水,一日内便可归来。还有,为我和朋友备好一日的干粮,明日此刻,我定将两位公子带回。”
掌柜见辛玉说得笃定,也不深究,只是点了点头,吩咐伙计去办。
“一切都拜托姑娘和公子了,我这临岳楼,开了三十余年,也未见这种怪事。”
辛玉见状,安抚道:“掌柜不用劳心,也许此事能让你的临岳楼声名大噪也未可知。”
“我现在只求两位公子平安归来。”掌柜愁容满面。
不一会儿,伙计便拿来了干粮,掌柜帮忙关上了门窗。
章延抱着干粮包裹,拿了个馒头,一口咬下,问辛玉:“你究竟看出什么来了?这又没有仙气,又没有妖气。”
辛玉依旧立在那幅画前,道:“我看出,这幅画很值钱。且与我之前看的画都不同,这幅画分外值钱。”
章延皱眉:“这值钱二字用在画上,总觉得不够文雅。”
辛玉道:“我就是山野间的无赖小狐狸,肚子里也没有文墨,不如章大哥告诉我,如何评点一幅画?”
章延笑了,站到辛玉身边,开始装模作样地评点起来:“画中山水奇美,线条灵动飞扬,画卷上怪石崩滩,颇有气势。你看这山石嶙峋,颇有雄浑之势,再看这江水滔滔,似有龙吟之态,你再看这……”章延突然停住了,指着画中一小屋。
“怎不继续说了?”辛玉问他。
“这似乎有些不对。”章延道。
“何处不对?”辛玉问。
“都不对。”章延将手上干粮塞给辛玉,取了刚刚两位公子的斗画之作,倒吸一口冷气,指给辛玉看,“你看,这座小屋,像不像柳公子所画的山野小居?”
辛玉看了看,虽然与柳公子画的小居角度不同,但确实就是同一所房子。
章延又指了一处山石,道:“你看此处所画,是否是朱公子画上的这块山石。”
辛玉点点头,道:“确实是。”
章延突然看见画上出现一个黑影,正看看为何物,没想到一阵大力竟把他吸了进去,辛玉见此奋力拉住章延,没想到也一起被吸了进去。
两人才缓过神来,看看四周,竟是到了画中!
辛玉哈哈大笑:“章大哥,评点画将自己评到画中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章延正色道:“你同我说实话,这画上到底有什么?”
辛玉略有些不好意思,道:“章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之前我在别的画上看到的白烟,这幅画上也有,而且比之前几幅都要多,若是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这白烟似乎能听懂人话。刚刚你评点的时候,我看到这白烟绕在你手上……”
“那你怎不提醒我?莫名惊了我一回。”
辛玉笑嘻嘻道:“看你说得正欢,我想从中学习学习,所以没有打断你。”
章延拿她没办法,道:“这是正合你意?那两位公子也来了此处?”
辛玉道:“我也不知,我同你一样是初来乍到的。此刻唯一想明白的就是,这画上的白烟并不是普通的白烟,而且白烟竟能将人与妖吸入画中,看来之前是我低估了它。”
章延问:“那如今该如何?”
“不如就去你看出相似的那几处看看吧。”辛玉道。
柳公子所画的房子离他们并不远,辛玉与章延沿河而上,就看到了柳公子的山野小居,小居以篱笆围成院子,院子中有各类牲畜,屋子以青竹筑成,雅致可爱。
章延上前敲门,大声问道:“有人在吗?”刚问出这句话,又觉得不太对,此刻他们正在画中,这屋子并非实物,难道还真的会有人居住?
“请仙人救我!请仙人救我!”屋子内突然传出人声。
章延与辛玉对视一眼,使劲推了推门,这门纹丝不动,想用术法破门,但术法对这门似乎也不起作用,两人用了穿墙之术,这才进到这屋子里来。
一进屋子,就见一位青衣公子一手执笔,坐在书桌旁,眼神惶恐,几欲落泪。
两人十分诧异,上前一看,才发觉这位公子似乎动弹不得。
辛玉问:“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晚生柳言,本在临岳楼与朱崇朱公子斗画,不知为何来到此处,还请二位仙人搭救于我。”
“你二人为何斗画?”章延问。
“朱公子擅长画苍凉之景,我甚爱闲适风光,两人喝多了酒,谁也看不上谁,这就吵起来了。况且斗画本是风雅之事,不知哪里打扰到二位仙人,还请仙人宽恕,放我出去罢。”
原来,这柳公子误以为是辛玉他们将他囚于此地。
辛玉正要答话,章延却做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