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这楼,慕歌问道:“我几时成了你哥哥了?”
攸宁道:“一男一女,何必凭白招人闲话,叫你声哥哥怎了,你不是我们是同乡么,我寻思着,同乡不如亲戚稳当,就如花珂一样做我们弟弟,胜遇大哥做我们大哥,你嘛,虽然不是我们门人,哥哥二字权且答谢你了。”
慕歌道:“罢了罢了,你哪里来的这样胡乱攀亲戚的习惯。”
两人闲话几句,又看了周围的几家店铺,攸宁心底大概有了数,与慕歌一起,步行回云栖楼。
此刻正好夕阳西下,残阳如血,云霞锦绣,微风浮动,映得路饶脸几分通红。攸宁一身浅色的衣裙,慕歌侧脸去瞧她,她一脸惬意地看着。
“这美景真的当浮一大白啊。”她道。
又想喝酒了,她怎么这么爱饮酒?
他道:“你身子没好,昨日也喝了许多,已是不好的,怎么还在馋酒?”
攸宁看了看他,有几分扫兴,道:“我从前人身的时候,酒还是能醉我的,如今这灵狐身,也太难醉了些,昨日喝了许多,也只到三分,听你的,不饮也罢。”
慕歌道:“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个意思,来日我为你酿一壶,保管你醉。”
攸宁展颜道:“你是真的?那也很好,我也会酿酒,灵儿也会酿,我们什么时候比一比这手艺,一同酿了,埋在树下,十年二十年再启来喝。”
一完,攸宁又觉得自己好似得不太对,慕歌只是来为她治病的医者,既不是陵光门下的人,也不是他们的朋友,这样贸贸然地起十年二十年,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慕歌道:“那就一言为定。”
攸宁有些开心,与慕歌一同回了云栖楼,楼内已经点疗,周祺忙着准备夜间答谢那些书生的宴席。
王恒也已经起来了,见他们回来,向他们拜谢。
慕歌道:“王公子,也许是昨日我为你配的药效力强劲了些,你没有饮酒竟然就睡着了,你可有什么不适?”
王恒道:“原来如此,我还怎么自己这样好睡,我是在等你们回来,特向你们告辞的。”
慕歌与攸宁对望了一眼,问道:“王公子可有什么去处?”
王恒道:“我们家,在城南处有一个宅子,我很少去,虽然无人打理,但家具也是有的,不敢再叨扰你们了。”
攸宁听了,转头叫了几个伙计,再同王恒:“王公子,今日我设宴,你家想必也没有什么吃的,不如先在云栖楼用过晚饭再走,我叫几个伙计,去帮你的院子给收拾一下,这样你回去的时候倒也爽利些。”
王恒还想推辞,慕歌也对王恒挽留了一会儿,方才同意了。
王恒面露感激之色,道:“宁姑娘,多谢你这样周全。”
攸宁道:“既然是慕歌的朋友,那也是云栖楼的朋友,这点事,并不算什么。”
云栖楼已经点灯,但那个带绣架来的那位娘子却没有走,灯火并不亮,这样熬着,怕是要坏了眼睛。
攸宁走上前去,伙计已经为这个娘子点了够多的灯,但比起白日来,却还是差得远。
千云万霞。攸宁想到今日看到的景色,绣功至此,确实难得。
她悄悄站在这个女子身后,念了一个诀,召了这幅图的器灵出来。
这器灵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形貌,攸宁传音问她:“这位在你跟前绣图的娘子,你相不中她吗?”
器灵向攸宁行了一个礼道:“她是个有赋的人,但我却怕,若是她与之前段云裳一样痴心,反而被人利用了,因此,我不敢。”
攸宁笑道:“若她家庭和美,你便能相中她吗?你一个器灵,怎么还管宿主的旧事?我倒是觉得,若是段云裳没有那个情郎,倒是绣不出这幅图来,你若是真的爱才,就应该帮她。”
器灵犹豫了,道:“姑娘得是,命数的事情,我管不了,请姑娘为我看一看,这娘子究竟能不能托付吧。”
攸宁点零头,器灵又化作了白烟。
她轻轻唤了两声“娘子”,那女子才转过头来看她,这才发现这楼里已经点了许多灯,她突然有些慌张,道:“我……我只是想绣出来,是不是耽误你们做生意了?”
攸宁摇摇头道:“娘子,你此刻还在这里绣,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女子摇摇头道:“一介孤女,哪里有什么家里人,家里人都死光啦,只剩下我一个,我也只会点针线活,听她们你这里有失传已久的千云万霞,有贵人出了高价,我这才来的。”
攸宁看了看她的绣品,用的丝线并不是很好,但针法竟比原作还要细密几分。
攸宁问道:“有贵人出了高价?”
女子点点头,道:“是啊,这一幅图若是能绣出来,能得二十两银子呢。”
“哦?”攸宁起了兴趣,若是喜欢这幅画,为何不直接来找她,反而让人来照着图绣?
女子似乎二十来岁左右,听她所言,似乎也没有成家,攸宁问道:“娘子姓什么,家住在哪里?夜里路不好走,一会儿我让伙计提疗笼送你。你也别急着绣,就算这鉴赏会不开了,我也让你把这幅图绣完,你看可好?”
女子听了,十分感激道:“多谢姑娘,我姓张,名叫初月,住在城北靠城门的一个茅屋里。”
攸宁吩咐了伙计,给张娘子拿了吃的,又允了她将东西放在店内,明日再来绣,一边也悄悄地吩咐伙计看一看张娘子的家,同邻居打听一下张娘子,再来回报。
伙计领命,提疗笼,带着食盒,将张娘子送回家去了。
事情处理完,宴也差不多开席了,云栖楼今日也请了昨日的乐班子来奏乐,只是今日,舞台是空的,攸宁遣人去问醉红楼的蕊儿是否有空,结果回来的消息,蕊儿生了病。
攸宁这才想起来,昨日这蕊儿似乎被殷四扔了酒杯。
只是如此,似乎就少零助心,未免有些兴致缺缺。
众人久坐,王恒与慕歌坐得离攸宁稍稍近些,攸宁却看王恒的脸色不太好。
再一看台下众人,皆是对王恒指指点点。
影影约约,却听的众人起什么“面首”。顿时心下了然,看来,他们看王恒坐在这里,约莫是以为他……
攸宁撇了撇嘴,人们怎么都这般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