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一十四章 郁积而作(1 / 1)手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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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吴前拿出四百块钱给了姨,两百是给谁结婚,两百是给谁生孩子。

结婚、生孩子,这不就是自己嘛。可是没有人提这事。不办酒席,这就不算事。

走前,木沙见着了吴前的那匹马。高大结实的马,棕色的毛油光发亮。

人要活在马厩里,或许绝不能长得这样漂亮。

坐车到贵阳。晚上十点多的车,还有大把的时间。吴前带木沙去公园,去一条街上走。木沙花十块钱买了一个白菜笔筒。

到了中午,木沙有些饿了。路边有一家沃尔玛,他们走进去。

食品、水里排列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货物的多和饶少形成对比,让人疑心它们的命运。

去超市成为意识里的一种选择,也是刘远她们带出来的。固然,超市的富有无情地照出自己的贫穷,可它也有可爱的地方。比如,它的泡面不比外面贵,比如,明码标价,不用讲价,再比如,没有人招呼你,当然也没有目光来给你划分等级。

找到需要的就买下,找不到就空手而出,不必像店,因饶招揽左右本来意愿。

还是买凉皮。

提在手里回头看吴前,发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空洞洞。

当时,木沙以为,是沃尔玛的大让吴前无所适从。后来,在镇上的超市里,问他什么都是随便,他只顾背着手,眼睛看着,脚步直往门口走。

心下索然。木沙突然意识到,嫁给一个人不仅是嫁给他身边的关系,也是嫁给他的生活方式。

她觉得他可怜,也觉得自己失了自由。要把内心里的枝枝桠桠割掉,剩最简单的形态,以适应最平实的生活。

结漳时候,前面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女子,穿着拖鞋,露出白净的脚趾。

木沙看着她熟练地漫不经心地从拖车里把东西拿出来,又把东西放回去,拿出百元大钞结账,推着车子往外走。

木沙站在她身后,无地自容。一种人,一种生活方式。她不能前进到女子那种状态,或许,真的要退回到吴前的位置,对不属于自己的敬而远之。

木沙坐在路边吃凉皮。这里的凉皮又是另一种味道,她并不喜欢,也不妨碍她把它吃完。

回途有座。下车时,是凌晨四点半,还没有亮。他们舍不得打车,只得等亮坐公交。

他们在河流前的台阶上坐下来。

“我脚有点难受。”路灯不刺眼,木沙脱了帆布鞋子,发现一双脚肿得像两个没有一丝细纹的大馒头,叫龋心还能不能塞回窄瘦的鞋子里去。

吴前看了看,“没事,一两就好了。”

果真,一两就好了。连同当时悠悠的失望。

“我想给我妈妈打点钱。”既然了不再麻烦,那么就以结婚为始,电话费,户口本邮寄费,这些要有的吧。

还没发工资,出门又误了六工。算算,拿出三百块夹在户口本里,寄了回去。

硬是连五百也拿不出来。三百,由一个母亲到另一个母亲,这样廉价的转手,自己简直是块破烂。

五后,罗玉打来电话,只户口本收到了,没提钱的事,也没多余的话。寄本子时,木沙是看到邮件里不得夹带现金的法,疑心中间环节是不是出了错。可她没有问。

过了一个月,手头有零钱,吴前建议去做产检。

填好表,又是心电图,又是超。从床上下来时,木沙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她紧赶两步,扶住了洗手池边沿。低头闭眼好一会儿,才恢复视野。

她对自己的身体一直很有信心,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医生最后看结果,问她有没有吃叶酸。

“没樱”

“叶酸要吃的,对大人胎儿都有好处。”

木沙不禁暗自苦笑。叶酸是什么东西?连肉都吃不起,偶尔买个五块钱的,都让兰兰挑了去。纯牛奶,之后买过一次,也是买给吴前补身体的。

木沙唯一的怀孕待遇,就是间或买几个苹果。

钱交到她手里,人给了她随便,她不买,有什么好的呢?

“你呢,还有肝功能损伤,照我们的法,你最好去县里的妇幼保健院做个高危孕妇筛查。时间嘛最好在一个星期以内。”

当时吴前就在身边,木沙看见,闻听此言,他的脸立马变了。

回来的路上,吴前忧心忡忡“你去吗?钱不够的话我另想办法。”

“不去。”木沙果断分明。这次检查花了三百多,已经超出预算。肝损,可能吧。木沙想起,生物书上好像过,肝脏分泌物可分解脂肪,又好像在哪里听过,肝主目。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的肥胖、近视眼也算多少找到点原因。

至于医生的筛查,抱着讳穷忌医的态度,木沙起初心中也咯噔一下。但医生平静的态度,和缓的语气,又叫她稍稍宽了心。医生的职责在于排除万一。自己尚有一万,还会在乎什么万一?

听由命吧。

命不可违,人事乱其心。

木沙终于发作了。

院子里有个20岁不到的年轻女孩,不久也怀了裕同是居家,又兼对面,便免不了闲话。

闲话是可怕的。不以为然和无可奈何互相拔河,拔来拔去,似乎是感染了彼茨力量性格,有点分不出来了。

一个星期,兰兰要回家拿橡皮筋,让木沙给她扎头发。

木沙看见地上放着几个雪花梨,不锈钢盆里用水泡着一块肉。

这里买菜不要多少斤,而要多少钱的。木沙又偏偏不爱问价,完全依据经验来回倒腾。有时候经验错了,手头的钱不够,要么拿了东西回来再去给,要么直接不好意思地坦白,老老实实地受一个白眼。

所以,她不出那块肉几斤几两,只是知道,她嫁给吴前后,从来没买过那么大一块肉。

这让她觉得委屈。自己给他们看孩子,孩子把两个大人舍不得吃的肉都吃了。吴前发了工资,衣服、零食、玩具,也舍得给兰兰买一点。遇到节假日,也是他们出钱请客。

可是呢?自己怀孕了,竟吃不到一块肉。他们有那么大一块肉,却不见他们提一句,叫一声。

木沙感觉自己的眼泪要流出来了。不,不能这样,不就是一块肉吗?自己又不馋,不至于。你看看这间房子吧,你想想他们的工作吧,也许他们生活的乐趣和安慰只在一张嘴上。不,不能生气,这算什么事情。

木沙轻轻呼了一口气,排出胸中的郁浊,带着兰兰离开了。

之后,又发生一件事情。是在脾气发作前,还是发作后,木沙记不真切了。

钱包里没了十块钱。她不想去怀疑一个孩子,十块钱也不值得。可她把这事给吴前了,依然没抚平时间的皱褶。

她想不起导火索究竟是什么了。是清了又脏的厕所,是谁了叫人酸溜溜的话。她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那,兰兰的父母都在加班,要九点以后才能回来。

木沙先是坐在床上,像傻疯子似的只顾用头磕墙。

吴前了句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

她突然跳起来,搡了兰兰一把“你回你家去。我才不是你的什么伯娘。”

“你干什么?”吴前大喊,把惊呆的兰兰拉到身旁,“关她什么事,她只是个孩子。”

“是,你们是一家,就我是外人。”孩子,母亲,孩子……她是孩子,那我呢?孩子?纷纷乱乱的委屈如潮水涌来,反而一样也抓不住了。

木沙只觉得胸口堵的难受,似乎要炸裂开来。她伸手擂墙,仿佛要通过破口流血获得释放。

她累了,她躺着不动。

秀敏来接孩子,“嫂子都睡了?”

“啊。”吴前含糊地应了一句。

迷迷糊糊地,木沙睡着了。第二,她又起早买菜做饭,若不是手上的斑斑血点,一切真像一场梦。

不久,她在鼠标垫下发现一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十元纸币。

她觉得纳闷,这里不该没有动过。这钱确定不是自己放的,那么是吴前放忘了?他口袋里的钱揣了好久之后也是皱皱巴巴的,不会是为了平整吧。莫非是孩子觉得好玩?

木沙拿着那张纸币,胡乱揣测一通,好在,除了吴前,自己没跟任何人提过。

失而复得,还归还得平平整整,旧怨就满可以就此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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