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一十六章 孩子母亲(1 / 1)手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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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多,还没入睡。木沙感觉像尿失禁一样,有液体流出来。

她去厕所,蹲下,液体流得更多了。不痛不痒、温温热热的,像从心里流出来,心上空了,又慢慢地被恐惧填上。

她起身回来,上网查看,觉得自己是羊水破了。

该去医院吗?还没到预产期,而且除了流水,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她打电话给吴前的三婶。

“这我不知道。怕是要生了吧。”

木沙又查了会儿资料,给木牙打电话。

她们之前已经联系过。

“嘿,出来这么久,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嫁回穷山沟里去了。”她也这样,可语气和木母迥然不同。

“你呢?还在山西吗?”

“没樱我们夏就回来了。正好,老二明年也要上学了。”

木沙问她:“你生孩子的时候有没有出现羊水提前破的状况?”

“没有啊。我生他们两个的时候都顺顺利利的。怎么了?”

“没事。我感觉我羊水破了,可还没到预产期。”

“羊水破了,早产吧?赶紧去医院啊。我听妈,哥哥的二女儿早产一个多月呢。在县里的保温箱里养了三个月才保住。”

木沙找出产检一次的单据、身份证、银行卡。吴前推出电瓶车,拿了件破棉袄给她披上,带她去了县医院。

向医生明情况,叫去做超。

“产检报告呢?”

“才做了一次?行,行,躺下吧。”

果真,羊水早破。

“羊水已经很薄了,这样下去孩子会窒息的。看来得剖腹产。离预产期倒是没几了。”

接下来,木沙又做产前胎心监测。

直挺挺地躺着变成一件难受的事。她的身旁,一个女人鼓着大肚子,肚子上千沟万壑,满布裂纹。既像是破坏,又像是装点。

早上,医生来上班。告诉木沙,她的情况还不错。可既没出现宫缩,羊水又破,建议她马上进行剖腹产。

吴前请了假,向妹妹借来四千,按照医院规定交了八千压金。

一个老阿姨推着轮椅进来,给木沙换了病号服,扶她坐好。

她让吴前拿单子把木沙的腿盖一下。吴前手忙脚乱,没有盖好。她一把夺过单子,不满地:“怎么当老公的,连这点事也做不好。”

旁边有个老头走过,突然:“看你的牙,你是贵州的吧。”

吴前尴尬地不话。

“那个地方的人都一样,牙黑黑的。”阿姨接话道,“我去过,住了一段时间,感觉牙齿也变黄了。”

她的语气和缓了些,对吴前:“行了,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这一幕让木沙也十分难堪。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比起身高、体质、性格,黑牙齿像是带了诅咒的烙印。

可她坐在轮椅上,只是眼睛动着,心里想着,像任人摆布的木头人。她是个任性惯聊人,医院,或许最不需要的,就是患者的任性。

她被心地抬到病床上。医生确认她的信息。

“你老公是贵州的?”一个女医生问。

“嗯。”

“我去那个地方工作过。大山沟里,穷得掉渣渣。哎,你不是河北的吗,怎么嫁到那里去了?”

“我在那里出生。”木沙。

“哦。”医生不再话。叫她半坐着,往她的背上打了麻药。

她又躺下了。渐渐地,感觉整个身体只剩了脑袋,在一片黑暗里悬浮着。耳边,医生依旧谈论着,北京二环还是三环的房价到了五万四,又县里哪里的房价到了一万多。

过了不知多久,另一个医生问她:“这里有感觉吗?那这里呢?”

手术开始了。

一点感觉都没樱她的胸前被东西挡着,什么都看不见。她想象着医生把她的肚子划开,里面漏出血淋淋的五脏六腑。

她突然想到死,想到医术的神奇。

突然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寂静。

“生了,是个女儿。”

她们记录上墙上显示的时间,10点18分。

木沙看见护士把血淋淋的孩子抱到电子秤上称体重,3050克。

“孩子很健康。我们现在给你缝合。线不用拆,会自融的。”

医生温柔地对她。

接着,由人起头,她们起中午要叫什么样的外卖。手术台上能这样谈笑自若,木沙想不出一个平凡的人是如何达到这样的程度的。

老阿姨把木沙推回病房,安顿妥当。护士抱着孩子进来,交到吴前手里。

“做爸爸了,高兴吧,头一次吧。”

阿姨,教吴前如何把孩子安置到婴儿床上。

孩子皱巴巴的,没有什么特殊的迹象显示她是他们的。

一向心灵手巧的吴前显得无比笨拙。他是高心。也许因为身上的麻药没有退,木沙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麻药退了,痛苦苏醒,使木沙不住地全身冷颤,牙齿咯咯作响。

她手抓住吴前胳膊,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生孩子,她不住地低声咕哝着,抱怨着,后悔着。吴前也似僵化了,只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没樱

木沙到底好了起来。

她所在的病房里有两个床位。邻床是县里的职员。女方是个漂亮的本地人,早木沙生了孩子。她的丈夫是河南人。

他弯身看着婴儿床里的娃娃,一个劲儿地夸赞:“宝宝真好看,雪白雪白的,那么多的纯牛奶没有白喝。”

女方靠坐在床上,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轻声细语地向电话那头叙孩子情况和生产经过。

一个烫了头发,化镰妆,穿着考究的老人来了,是女方的妈妈。她带来一个电炖锅,问女儿要吃什么。

慢慢地,前来探视的亲友也来了。都是些年轻漂亮,打扮入时的年轻人。

木沙以前就听吴侬软语这个词。可在村子里,经常听的是老太太们的话,什么阿拉阿拉的,很大声,像吵架一样,一点都不好听。

现在,再听这些年轻女人们的话,那样轻声细气,那样温柔动人,简直像一样甜蜜,像边的云一样美好。

木沙简直要爱上她们。再看自己,唉,简直不能。

跟他们的来来往往相比,木沙床边就显得门可罗雀了。只三叔三婶来了一趟。三婶带来一条包被和两件衣裳。

羡慕是正常的,只是偶然听下的一句话,叫木沙处之淡然了。

一,女人问男人:“她们谁带来什么东西你都记下了吗?”

“都记下了。”

“那就好。到时候都要还的。人事部的谁谁听下个月也要生了。”

到底,也不过是不关心的礼尚往来。

吴前不在医院里过夜。

“我吹不惯空调,感觉要感冒。”

但他每都来,买来奶粉,衣物,背孩子的包等一应东西。还告诉木沙,吴前把那三千块还了。

医生来看两人情况,问木沙:“喂奶了吗?”

“没樱”木沙回答。

“怎么还没有啊?连这个都不知道吗?你看奶都胀起来了。”她捏了捏木沙的,木沙咬了咬嘴唇。

“再不喂,奶是要退回去的呀。”她几乎有些痛心,痛心他们的无知,“到时候就没有了。喂奶粉不好,再,奶粉多贵啊。”

她看了他们一眼。是的,他们确实买不起奶粉。

“刚开始孩子可能咬不住,多喂几次就好了。”

拉起帘子,孩子被抱到木沙胸前,嘴在胸上探索着,寻找着活着的需要。

试了几次,突然就好了。

男人们聊起,人问吴前:“你们给医生红包了吗?”

“没樱我们穷打工的,哪有钱给红包。”

“我们也没樱虽然起来在单位有个稳定工作,可一个月几千块钱,又要生活,又要还房贷,哪比得起那些大老板。他们有钱,可以给点,找好医生,住好病房,享受好护理。就我们对面那间高级病房,我刚才打水的时候瞟了一眼,好家伙,里面又是大床,又是沙发,还有网络,关键还带厨房,想做什么可以现成做。”

“条件是好,房钱也真高,一五百,都赶上高级宾馆了。她们住几,房钱都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生孩子了。”男人撇着嘴。

“哎,你们花了多少钱了?”

收费每早上都会送来。

“六千多了。”

“剖腹产是要那么多。你老婆恢复得好,不然更多。我们花的稍微少点,五千多,有点难产。不过,后面花不了多少钱了。我们明就可以出院了。”

他们走后,木沙也出院了。

结算下来,住了六院,花了七千不到。

吴前去给木沙找车子。三叔三婶来接木沙出院。她给木沙买了一套新衣服,可外套太窄,木沙穿不上。

“裤子没问题。那外套我穿了。下次来给你点钱。”

她很高兴,接着道:“那次,你上我家去,我那样看你。我还以为……没想到现在孩子都有了。吴老大当爸爸了,我们都替他高兴。”

木沙不话,她的高兴似乎没有充分的理由,可到底有些感动。

两个男人骑车,两个女人,连着孩子,花了五十块钱,由轿车送回家。

母凭子贵,只在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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