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松道长在法阵中间冷冷地笑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为师傅做事，是他们的光荣！”

沈梦舟发现这些尸偶竟然比广海县的毒人们还要难对付，他们已经没了生命，但是在育灵阵的作用下，无论是修为还是筋骨都得到了百倍地增强，虽然在他的阻挡下，他们甚至不能近身，但是这些尸偶五感俱失，被打倒了就再爬起来，一趟一趟地冲过来，伤人不至于，累人确实是真的。

萧云萦在他身后也发现了这一点，若是平时，沈梦舟对付这些尸偶简直就是捏死一只蚂蚁，但是他的灵海刚刚修复，开花莹草的效力还需要时间慢慢催发，她不可以再让他这么劳累下去，至少后面还有什么样的较量还不清楚。

想到这里，她忍住恶心，赶紧凝神聚气，纤细洁白的手指尖金色的光符乍现，三道迅速的金光符扫了出去，一鼓作气，将沈梦舟面前的尸偶一下子清除了个干净。

“哦？原来，这位幻羽姑娘竟然是一位符咒师？”言松道长的眼眸微微抬了起来，一时间竟然露出喜怒难辨的表情。

萧云萦出手太狠，一下子也没有兜住自己的实力，不过当初假扮成妙音坊弟子不过就是为了进知鱼观，然而事已至此，再隐瞒身份也是没有必要的了。

“观主才发现，我就当你夸我聪明了。”萧云萦笑着说，她的话音刚落，手中三道金光符向围攻陌奕小道长的尸偶射去，一下子也将其爆裂成灰。

言松道长的表情中露出一些狡黠的神色：“是吗？那你可曾认出了我？你又可知你日日疗伤之人，正是被你所伤呢？”

萧云萦的头脑里嗡地一声，原来，那日在白沙洲小渔村袭击她和陈婶一家的黑衣人真的是他？千丝万缕的线索在她的脑海里慢慢拼凑连接起来。

萧云萦是个悟性极高的符咒师，就是因为她喜欢思考，思考能给她带来平静，平静往往最能接近真相。

清楚前因后果，这件事情便没有那么多疑云了，她从头开始说：“你就是在海底布迷阵，在小渔村杀陈婶的人？那日我们动手之后，你偷偷溜走。可我第二天见你的时候，你的伤势全然不像是术法所伤，现在想来，大概就是你自己伪装出来的。”

言松道长轻蔑地一笑：“做一点手脚，你也没有多心，不是吗？”

萧云萦又略略深思了一下，背着手说：“那日知鱼观相见，你一开始就认出了我？你受了伤不敢和我交手，便装了内伤，留我住下，用你一贯擅长的仙风道骨迷惑我的视线。你还是真是狡猾得像只老狐狸啊！”

言松道长讥笑说：“人都会相信自己第一眼所看到的，你第一次见我，又怎么会把盛名之下的知鱼观主往坏处想呢？”

原来，留她住在知鱼观，说是帮阿岐疗伤，其实是为了稳住她，怪不得，陌奕小道长要跟她如影随形。

萧云萦想到了什么，突兀地一问：“所以，陌奕也是你派来监视我的？”

听到此话，陌奕小道长的眼睛陡然放大，连忙摇头。

沈梦舟也轻轻点了点头，一脸自己早就说过的表情。

言松道长见他如此，便说：“陌奕单纯，对师傅还是言无不尽的。”

萧云萦轻轻地皱了眉，转头把视线投向陌奕：“你是知情的？”

陌奕小道长紧紧皱眉，艰难地说：“不——师傅只说，你是贵客，让我多照顾你，并没有告诉别的。”

平静地对视，一秒，两秒。

萧云萦很平静，面色如水，目光如剑，她没有什么表情，很难猜到她这个答案在她心中的分量。

虽然和自己无关，但一旁的沈梦舟觉得自己都要和陌奕小道长一样紧张了。

陌奕小道长一身道袍，几缕散发不知道什么溜到了额前，想要遮住他的视线，可是他还是苦苦地想要在萧云萦眼中证明自己。

萧云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收回一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缓缓地说出一个答案：“我信你。”

听到她这话，陌奕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沈梦舟轻轻摇了摇头，腹诽说：女人果然还是看脸的！

但是萧云萦接着回忆这几日种种，又对言松道长说：“那日我们捉了树妖，树妖被你亲手炼化，他虽然不曾认出你来，所以一直是你用复生为人诓骗他布下法阵，吸纳生灵元气，对吗？”

言松道长淡淡地说：“我让你下山，本来是想借树妖的力，将你除之而后快，谁知道树妖自己的修为不精，枉送性命。”

沈梦舟瘪了瘪嘴，颇为有兴趣地点评说：“树妖痴傻，为他人做嫁衣裳，好不值得。”

萧云萦听到他说话，便指了指他，问言松道长：“直到那日他从海上带回了被你引入归墟的斩浪船队，你就慌了神，所以才选择当天夜里偷袭我们。”

说到那一夜的事情，言松道长的脸色深沉了起来，若不是那一夜，他的灵海怎么会完全破碎？他的大计怎么会功亏一篑？

言松道长终于维持不下去那副仙风道骨的和善面容，露出恶毒的神色说：“是我的运气不好，遇到了天虞岛的人，谁知道避世隐居的天虞岛族人也会有上岸的一天？”

沈梦舟听到说和自己有关的事，连忙扇了扇自己扇子，说：“你很幸运啊！是我上岸之后第一个出手的对象。”

这话说得格外自信，这种从骨子带来的傲气，这一刻说得越是云淡风轻，听得人越是觉得刺心刺耳。

言松道长的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竖子轻狂！你我的债有得算。”

萧云萦说话间弹指而出两道金光符，驱散了最后的两只尸偶，把话说回到正题来：“你的育灵阵好像也只有这些本事。你也是修道之人，费了千辛万苦把斩浪船队的青壮们送上祭船，倒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已经修了邪法？”

言松道长却突然严肃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说：“什么邪法？修行者都知道归墟可怕，那是万物归去之地，那是怨灵冲天之地。提到它，每个人都害怕。”

他自己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带着无限的自豪与喜悦：“谁能想到，我，能找到提炼归墟之力的法门。这种神迹，只有我做到了，只有我！哈哈——”

沈梦舟皱眉，仿佛闻到了什么恶臭似的：“你以普通人的生命献祭，借来了归墟之力，实在可耻！”

言松道长的神情却几近痴狂自满，语调高涨：“有什么关系，修行者练气修灵采纳的不过是天地灵气，而我，从归墟获得的力量，比你们快十倍，快百倍！我从璇玑殿离开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无名小辈，连个二阶弟子都算不上。而我在这知鱼观里不到两年的修行，远远超过了我在璇玑殿二十年的光阴，这才是修行！”

萧云萦越听越觉得离谱：“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邪门歪道视为修行正途？更何况，你这两年的修为浸满了广海县无辜百姓的鲜血？如果修行就是为了碾压手无寸铁百姓，作威作福，你修的是什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