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昨夜的月色都还没有完全消退。
海风带着清冽的气息吹走离愁。
走得最早的是沈梦舟。
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他走到小院子里摘下今日新开的两朵蓝色小花,手指细细地捻过,把它们装进一个木瓶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摆在了萧云萦的窗台上。
此外,他没有惊动其他人,迈步出门,走到了村后僻静之处,凝神召唤。
他的素锦扇发出幽幽银光,尺寸也变大了许多,刚好能坐一人有余。
最后看了一眼村里的那座古宅,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
踏步而上,海风牵扯着他的衣袍好像一朵卷云似的。
随着他上来,素锦扇轻轻地晃了一晃,并不低几分,这就是法宝的玄妙之处。
平日里他倒是不愿意用这东西来飞行,一是因为太过显眼,二是因为难得出来,每走一步路都是快乐。
但是今日不同,听涛长老传话说掌门回殿议事,他必须尽快赶回,不能让人瞧出蹊跷。
沈梦舟必须分出神识来引路,他的月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天尽头。
萧云萦也睁开了眼,她在床榻上等了一会儿,没有沈梦舟那个人的念念叨叨,整个屋子好像也都安静了不少。
她推开了朝着小院的那扇窗户,自然也看到了那两朵小蓝花,她伏着身子闻了闻,露出淡淡的笑容。
时辰尚早,她又坐在床上好好地调息。
呼吸渐渐地慢下来,吐纳之间竟然找不到断续。
凝神运气,她察觉到全身流动的灵力。
整个身体又开始透出淡淡的金光,肌肤开始变得透明,这是她采纳天地灵气时的常态。
可是,今天,她遇到了麻烦。
那些不能被她的灵海吸收的广海县灵力全部都在她的经脉里四处游走。
它们或大或小,闪着淡淡的金光,遇到筋脉关窍时,有时通畅,有时阻滞。
若是通畅还好,若是遇着了阻滞便是钻心的疼痛,她已经被这种痛苦折磨了好几天了。
但是似乎是素问神医的药浴起了一些作用,她却隐隐感觉到,这两日,她遇到阻滞的时候减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她还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她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主意,将灵力逼到了自己的右手之上,两根手指渐渐开始发光。
若是能逼出这些灵力,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好受一些。
一根极为细小的金色光丝从她的手指里冒了出来,萧云萦的脸色却很不好,嘴唇开始苍白,整个人都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基本的坐姿都几乎无法维持。
是的,就是这满身灵力的后果,她根本无法画出一道符咒,因为经脉里的灵力很难听她的调遣,反而把她灵海里自己的灵力给堵了个密不透风。
现在的她,和一个从未修行的寻常女子有什么区别?
萧云萦的脸色不太好看,一个以符道为追求的修行者,现在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但她的心底却是一片澄明。
因为她知道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选。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遗憾了。
萧云萦不再死撑,而是收了灵力,回复了吐纳。
不知道大家都怎么样了,萧云萦想出门看看。
等她拉开门,却被眼前人吓了一跳。
是陌奕,他正端端正正地站在自己门口。
“是你啊,小道长!”萧云萦止住自己的惊呼,朝他微微一笑,缓解尴尬。
陌奕小道长的脸色有些奇怪,说话也有些生硬:“我来找你!”
萧云萦先是一怔,又说:“好啊,我正打算去送送你们!”
陌奕小道长说:“我们进去说!”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萧云萦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她太习惯陌奕小道长如沐春风般的温和了,此刻他整个人都变得冰冷起来,好像被数九寒冬给浸泡过。
一时间,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陌奕小道长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大力地将她拉进了房间,然后把门栓给扣了上。
萧云萦的心头警铃大作:“小道长,你做什么?”
陌奕比她要高一些,力气也大得多,她拼命挣扎,也无法从他的手下脱身。
陌奕将她丢进了房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萧云萦感觉到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阵尖锐刺骨的疼痛从她的腿上袭来,她不是怕疼的人,但是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疯了吗?”萧云萦喘息着质问他。
陌奕走到了她的面前,面目冷峻,语气平淡得毫无波澜:“做我想做的事而已。”
萧云萦百思不得其解。
晨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给陌奕的脸上描摹出淡淡的金色光晕,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清秀挺拔,他极其忧伤地开口:“你还没有感受到吗?从你到知鱼观开始,我为何一直要留在你身边?萧云萦,你真的没有感觉吗?”
萧云萦的头脑里轰的一声炸开,这,这是什么情况?
以她坚定不移的道心,她连沈梦舟的殷勤都没有丝毫的感觉,更何况是一向温和的陌奕小道长呢?
但是说到了这里,萧云萦这样聪明的人当然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山门初见,他是好心带路的人;密林斩妖,他是贴心绅士的人;知鱼观里,他也是耐心陪伴的人,还有白沙洲东海角的配合………
所以,这是在表白吗?
萧云萦的头好疼,哪有这么表白的?她的心底还是升腾起一阵淡淡的厌恶。
“哪有你这样的人,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把人监禁起来呢?”
陌奕蹲了下来,那张清秀俊朗的脸离她很近,整个人都失去了刚才那股悲伤的感觉,反而渐渐冰冷起来,说话的气息近在咫尺,却让人阵阵发寒:“我只是来告知你的,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因为我这么喜欢你,你难道不该付出一点什么吗?”
萧云萦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这么蛮横的,我难道没有说不的权利?”
陌奕听到她的话,一抹深刻的笑意从嘴边绽放成邪魅的微笑:“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是接受和服从!”